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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高高在上的鄭衣息竟會用這般尊敬的語氣去與一個奴僕說話?

  「我給世子爺做了些糕點。世子爺日日事忙,定是忘了用晚膳。」於嬤嬤老邁的嗓音里透著幾分疼惜之意。

  這點疼惜無關身份,無關尊卑,是一腔出自真心的孺慕之意。

  煙兒聽在耳里,也不由得憶起了自己那溫柔和藹的娘親。

  鼻間驀地一酸。

  鄭衣息小心翼翼地將腿腳不便的於嬤嬤攙扶進了書房,親自搬了團凳來讓她坐下,又吩咐煙兒去斟茶倒水。

  轉念想到煙兒腿腳不利索,便隔著窗吩咐起了雙喜。

  於嬤嬤笑花了眼,只說:「世子爺不必忙了,老婆子我不渴。」

  說罷,她才坐定了身,望向了藤椅里的煙兒。

  煙兒頓覺不自在,便欲從藤椅里起身,誰知於嬤嬤卻笑著說:「是個伶俐齊整的好孩子。」

  鄭衣息瞥了眼煙兒,倒是沒有多說些什麼。

  他與於嬤嬤難得相見一回,便細細問起了於嬤嬤腿上的舊疾,以及飯食安康之類的事宜。

  於嬤嬤一一應了,笑著說道:「爺不必惦記我,老太太指派了兩個小丫鬟照顧老婆子的衣食起居,我如今可是在享清福了。」

  這一聲淳厚衰頹的笑聲讓鄭衣息抑不住地心內一嘆,眉眼又放柔了幾分。

  他道:「嬤嬤要壽體安康,福澤百年。」

  於嬤嬤也軟了心腸,替鄭衣息攏了攏鬢邊的碎發,嘆道:「咱們息哥兒如今是有出息的人,你娘……」

  話說到此處,戛然而止。

  「你姨娘在九泉之下看到你如今意氣風發的模樣,必然十分高興。」於嬤嬤笑著說道。

  鄭衣息斂下眸子,不讓裡頭的情緒泄出來分毫。

  於嬤嬤又坐了一會兒,遙見外間夜色寂寂,才說道:「老婆子該回去了。」

  鄭衣息欲親自將於嬤嬤送回榮禧堂,於嬤嬤卻死死攔住他的手,只說:「息哥兒好不容易掙下了這些前程,別再惹出什麼事端來。」

  話畢。

  鄭衣息眸子一黯,只得讓雙喜和小莊提著琉璃燈盞,將於嬤嬤送回榮禧堂。

  於嬤嬤走後的半個時辰里,鄭衣息都好似陷在了無邊無垠的情緒之中。

  煙兒卻只是坐在藤椅里無聲無息地打量著鄭衣息清濯的身影。

  她說不清心間漾起的怪異感受。

  眼前之人分明是擁有了一切的天之驕子,錦衣玉食、權勢地位,他統統都握在了手心。

  可他此刻的神色為何會如此哀傷怮痛,凝著天上那輪圓月,漆眸里卻懷著深深的思念。

  像極了她思念自己的娘親一般。

  書房寂靜了許久,直到送人歸來的雙喜隔著窗問了一聲:「爺,奴才已給伺候於嬤嬤的那兩個丫鬟塞了銀子,命她們好生照顧嬤嬤。」

  鄭衣息不過「嗯」了一聲,方才眸底的脆弱不翼而飛,他斂回了思緒,又成了那個薄冷無情的鄭國公世子爺。

  一炷香的工夫,鄭衣息提筆寫下了兩個大字,擱下狼毫後走到了煙兒面前,問:「可識得?」

  煙兒一愣,誠實地搖了搖頭。

  鄭衣息此刻似是心緒頗佳,輕啟薄唇念道:「這上面的兩個字是煙柔。」

  煙柔?

  她明明是叫煙兒。

  煙兒眨著杏眸,疑惑不解地望向鄭衣息。

  鄭衣息也不打算向她解釋,只說:「以後若有的人在,你便叫煙柔。」

  煙兒點點頭。

  鄭衣息今日耐心甚好,非但是給煙兒取了個名字,還提筆寫了「大」、「小」、「中」這三個大字。

  「你不識字,便慢慢開始學起。」

  鄭衣息將煙兒從藤椅里拉起了身,他此刻興致勃勃,也不管煙兒的雙膝是否刺痛無比,便將她拉到了翹頭案前。

  問道:「可都握過筆?」

  煙兒被一道大力強扯著走了幾步路,膝蓋處刺痛不已,臉色霎時慘白無比。

  如今立在這翹頭案前也是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可她既是不能出聲討饒,又違抗不了鄭衣息的蠻力,便只能乖順地立在他身側。

  搖了搖頭已示回應。

  鄭衣息見她搖頭,便欺身將她籠在了身下,握著她軟若無骨的柔荑,彼此勾纏著握住了那狼毫。

  「挺胸,順氣,右手握筆。」

  煙兒不敢挪動,卻覺上首那人的氣息太過灼熱,燙的她耳根止不住地發紅,身子更是躬作一團,一動也不敢動。

  「握筆握的好,別人便會以為你是出身侯府的大家閨秀。」鄭衣息一時心潮翻湧,又對煙兒這個啞巴並不設防,便脫口而出道。

  煙兒倒是沒有聽出什麼端倪來,只覺雙膝那兒傳來了一陣陣磨人的痛感,令她顧不上那股籠著她溫熱的氣息。

  半晌後,鄭衣息才鬆開了對煙兒的桎梏,擱下手裡的狼毫,眼角的餘光瞥到了自己腰間的荷包。

  他臉上溢著的喜色立時落了下來,整個人又仿佛隱在了無邊的暗色之中。

  良久,他才輕笑一聲說:「世上緣何會有這樣的道理?生你養你的人不能喚她親娘,卻要認個殺母仇人做母親。」

  煙兒頓時身子一凜,她並非愚鈍之人,也從下人們的風言風語之中聽過鄭衣息的出身。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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