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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幾。

  一雙繡著金絲細線的錦靴緩緩出現在煙兒眼前,而後便是一道磬如山泉般的清冽嗓音。

  幽幽響起時,染著些漫不經心的慵懶。

  「你如今,還願不願意了?」

  第6章 答應

  榮禧堂內。

  匆匆趕來的鄭衣息不過是在鄭老太太面前說了幾句軟和話,鄭老太太便既往不咎,躺在軟塌上笑眯了眼。

  「息哥兒說的是,那壽瓷瓶碎了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也不必打殺了那丫鬟,罰她兩個月月例就是了。」

  下首立著的蘇氏也一改方才義憤填膺的模樣,順著鄭衣息的話陪笑道:「息哥兒最是個孝順的孩子,今年您整壽時不知又會奉上什麼奇珍異寶,那壽瓶碎了也就碎了。俗話說得好,碎碎瓶安,這可是母親您福壽康澤的意思呢。」

  一席話把鄭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連心裡那最後一絲芥蒂也消了,還賞了兩道菜去蘇氏院裡。

  鄭衣息陪著鄭老太太說了幾句體己話,便以御前司事忙為由頭退了出來。

  他一襲墨色寶相花漳緞錦袍,東珠為冠,金石為帶。

  身姿挺拔,長身玉立地立在庭院之中。

  廊道上伺候的丫鬟們頻頻朝他側目望去,卻只敢偷偷瞄上一眼,便嘆惋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滿府的丫鬟僕婦們,誰人不知世子爺是副何等的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早先有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鬟爬了他的床,竟是被他下令生生打斷了雙腿,裹著草蓆扔出了鄭國公府外。

  自那以後,便無人再敢在鄭衣息面前丟手帕、遞眼波,只戰戰兢兢地盡著自己奴僕的本分。

  可今日。

  在滿府里規矩最嚴的榮禧堂里,鄭衣息卻讓人抬了副軟轎來,將一個身著月白死淡衣的女子挪去了澄苑。

  角門處灑掃的羅婆子踮起腳往那軟轎里瞧了一眼,恰好瞥見煙兒素白秀麗的容貌,心裡愈發驚訝。

  不多時,鄭國公府的下人們便傳起了風言風語,只說那萬年不肯收用女子的世子爺似是轉了性,將一貌美丫鬟抬回了澄苑。

  *

  煙兒昏昏沉沉地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她娘圍在搖床旁哄她入睡的柔淡眉眼,一聲聲吳儂軟語般的童謠小調,飛入她黯淡無光的夢魘里。

  娘親的懷抱無比溫暖,煙兒只是朝她走近了幾分,便覺得渾身上下被熱切的暖意包裹,將她藏在心底的委屈統統勾了出來。

  鄭衣息瞥了眼羅漢床上躺著的煙兒,漆眸諱莫如深,辨不出喜怒。

  此刻的煙兒過分狼狽,鬢髮被冷水浸濕後緊緊貼在她臉頰兩側,粉唇失了血色,泛起孱弱的暈白。

  她埋在薄被裡的身軀也在不斷發顫和抖動。

  鄭衣息瞥了眼博古架旁的純銅炭盆,隨口吩咐雙喜:「燒些銀霜炭。」

  雙喜一怔,見他家世子爺正坐在臨窗大炕上聚精會神地打量著對面的煙兒,心裡一時作不了准。

  這銀霜炭是拿來給誰使的?

  「耳聾了?」鄭衣息見雙喜立在門帘處發愣,蹙起劍眉問了一句。

  雙喜唬了一跳,立時走上前去拿起了炭盆,逃也似地離開了正屋。

  鄭衣息額間隱隱作疼。

  他方才陪著鄭老太太與蘇氏吵嚷了一回,只覺身心俱疲,腦袋更是脹痛無比。

  思及此,他便揚起眸子來仔細端詳了一回煙兒。

  心裡竟是掠過了個怪異的念頭。

  若是非要有個貼身伺候的丫鬟,一個啞巴要比那些能說會道的丫鬟好上許多。

  這念頭不過想起一霎,便又被後湧起的戾氣生生壓下。

  這啞巴上一回膽敢違抗他的吩咐,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若不是留著她還有幾分用處,闔該幾棍子打死了才是。

  「呃...」

  一聲如鶯似啼的悽厲呢喃打斷了鄭衣息的思緒,他循聲朝著煙兒的方向望去。

  便見她慘白著一張臉,緊闔的杏眸里滾下斑駁的淚意,好似林野間被母獸遺棄的純澈小鹿。

  他凝神細看,便見煙兒的丹唇一翕一合,雖只泄出了些零碎不成形的囈語,可鄭衣息還是看懂了她的嘴型。

  她在喚「娘親」。

  *

  近來,雙喜只覺得自己的差事越來越難做了。

  先是被一同在澄園伺候的冰月痴纏,央他去世子爺面前為她說幾句好話。

  世子爺最不喜心機叵測的丫鬟。

  明明是冰月、霜降與珠絨三人打碎了老太太的紅沁福壽瓷瓶,可最後被押去榮禧堂受罰的人卻是煙兒。

  這裡頭的官司爺一瞧便知,自然是惱了冰月等人。

  冰月拉著雙喜的袖子,淚眼汪汪地說:「本以為爺並不把那啞巴當回事兒,誰成想爺會特地去榮禧堂撈她,早知如此……」

  雙喜卻冷冷地打斷了冰月的話,眸中漾起了些許薄怒,他問:「咱們都是為奴為婢的人,最明白活在世上有多不易。可你們倒好,犯了事卻還要讓個更不易的啞巴為你們抵命。」

  好不容易擺脫了哭哭啼啼的冰月,雙喜又去小廚房裡尋了一筐銀霜炭,燒熱了以後方才端進了正屋。

  可還未立定著歇上一會兒,鄭衣息的吩咐已落了下來。

  「去替她燒兩個湯婆子來。」

  雙喜這回當真是懵在了原地,那一霎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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