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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笑裡藏刀不是善類,他固然心中暗自驚怒,卻也實在沒有辦法。

  謝瑾雙眉深鎖:"曹公公,陛下現在處境如何,他還好嗎?"

  曹宴微嘆息著搖了搖頭:"老奴很久沒能見到陛下了。您來武川之前,陛下已經病了,病勢重時每日所進除了湯藥,也就只有半盞碗燕。才剛漸好些,就趕上高陽王宮變,還不知這月余間他們有沒有安排人給陛下煎藥。唯一能確定的是,陛下他還活著。"

  這哪是天之驕子該經歷的?謝瑾眼眶泛紅,心中也微微動搖。潛意識裡,他亦認定師哥還活著,可每每強迫自己睡去,卻又在午夜夢回時推枕而起,不可避免地陷入無窮無盡的惶恐。滾燙的定心浪滔天襲來,讓他在剎那間連呼吸都變得鬆快許多,恨不能插上雙翅膀立刻飛到中州去。

  可他記著顧鄴章未雨綢繆的囑託,仍咬緊牙關堅持道:「曹公公,我若不回去,他還要防著我起兵變,我若回去了,陛下才是真的失了倚仗。」

  曹宴微仍是搖頭:"謝尚書,老奴雖愚鈍,卻也略讀過幾本書,何嘗不懂您說的利弊?若陛下是個身體康健的尋常人,您留在武川自然是上上之選。但陛下的身子骨您知道的,高陽王對他一直心存怨懟,不管是有意無意,只要稍加怠慢,對陛下的身體都是雪上加霜。」

  這是實話。

  他當然可以繼續留在武川,任憑顧和章再下十道二十道令旨。可顧和章會怎麼對師哥?固然是他在武川一日顧和章便不敢弒兄,可其他折磨人的法子呢?他能忍住不用嗎?誰都知道最正確的選擇是留下,可謝瑾不敢拿顧鄴章的性命做賭注。

  曹宴微猶在懇切地望著他:「謝尚書,您回去一趟,至少有機會說動高陽王為陛下將藥續上,也能保全您的一雙弟妹……"

  沉吟半晌,謝瑾輕輕應了一聲。

  他全部的軟肋都在帝京,顧和章完全可以擇一而毀逼他就範,與其那樣,還不如利用這最後的機會,回京後再做打算。

  掀簾而出時,林雍和張茂正一左一右扒在外頭偷聽,見他出來立刻便站得比松柏還直,像兩尊眉清目秀的門神。謝瑾有心想笑,卻又實在無力去笑,只越過二人留下一句「你們跟我過來下」。

  兩塊大差不差的鳳紋調令遞到了林雍手上。不止是金戈衛,整個武川的布防戍衛謝瑾都給了出去,「過兩天我跟曹公公回京一趟,彥容,武川就先交給你了。」

  林雍卻沒有立刻收進懷中,他攤著掌心睨了一眼,凝眉道:「將軍想鴻門赴宴,末將自然是要當樊噲的,留在武川幹什麼?」

  看出他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謝瑾啞然:「他不是項王,我更不是沛公。這次回去意在示弱投誠,可不是要給那位遞把柄,你別忙著替我跟高陽王翻臉。」

  略一停頓,又嘆道:「彥容,德音跟我回去就成了,你在軍中頗有些威望,比德音壓得住陣。」

  這固然是極重的擔子,但顧和章胸有城府,誰能保證那匹披著羊羔皮的黃鼠狼不會為難謝瑾?「那您也得問問德音的意思吧?」林雍給張茂使了個眼色。

  對方卻視若無睹,應道:「我都聽將軍的。」

  林雍被噎了一下,寒著臉哼了聲:「那位拿捏住了天子,將軍便要抗命南歸,來日他再拿捏住了將軍,我林彥容難道就可以作壁上觀嗎?」

  謝瑾勉強牽起唇角,朝他安撫一笑,「不一樣的,彥容。」

  他又沒有中一夜秋和斷骨紅,顧和章去哪裡尋脅迫彥容的籌碼?只要武川的這七萬來人還忠於師哥,顧和章就不敢輕舉妄動。

  第39章 獨孤之死

  因要安排好各種事宜,謝瑾並未連夜離開。

  晚間送走林雍後已逾子時,謝瑾聽著外頭嘈雜無序的風聲雨聲,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北狄王權更迭時肇齊把握住了機會,而今曾在可汗庭受辱的顧和章華麗蛻變,搖身取代了他兄長成為新帝,斛律先也定然不會放棄這個絕好的機會。

  在這時候急書數至下令武川的主心骨回京,主動將肇齊的口子豁得更大,給北狄大開方便之門,他只能認為,顧和章心計夠多,手段夠狠,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他的眼界卻不夠長遠。

  換句話說,他不是個合格的帝王。

  他會睚眥必報地殺了我嗎?在回程路上,謝瑾心不在焉地想,總不至於是單純地讓我回宮述職。

  草木方萌的時節原本風沙盛行,一行三人到洛城這日倒難得是風和日麗的,只前方的路越走越窄,竟至水泄不通,只好暫且停滯在原地。

  城南是中州最繁華的地帶,路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各式各樣的東西應有盡有,向來是人流如潮商販遍布,平日裡尋常車隊行駛至此也要放緩速度,但從未如當下般擁擠無序。

  兩邊的攤點照舊陳設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卻無一人看守。謝瑾不禁蹙眉看向一旁的曹宴微:「曹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曹宴微卻也是一臉茫然:「大概是前方遇到了麻煩,我這便過去問問。」說罷便要上前。

  張茂搶先他一步翻身下馬,側身道:「曹公公,圍觀的難免以訛傳訛,還是末將去前頭看看吧。」

  待他的身影游魚般穿過人群,曹宴微說:「人言方以類聚,物以群分,謝尚書身邊,都是些和您一般的少年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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