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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局勢初定。
巫庭授封涼王。
說是臣屬,其實已經相當於自治。
只因境內與雍朝推崇的仁治已經完全不同,其以法為教,以吏為師,嚴刑峻法,極為端嚴。
如此治軍更為嚴明,百姓燕然安居。
第191章 春枝滿(一)
“大人, 到了。”
話音才落,一只清瘦的手適時推開了扇窗, 略一抬目便瞧見了斜上方那塊黑底漆金的牌匾, 以行書揮就,書的正是涼王府三字,筆落之間端雅清穆,視線往下稍移, 又是一張清竣雍容的熟悉面容, 只其上那道蜿蜒而下的疤痕不得不叫人嘆一句白璧微瑕。
男人望著不遠處威儀日重, 早已不可同日而語的新王, 扶窗的手微頓, 緊接著同自家夫人一道下了馬車。
“臣/臣婦拜見涼王。”
別亭拜過之後垂首道:“臣乃下官, 又是叛臣, 合該入門謁見殿下, 如何能使殿下相迎?”
巫庭聞言有些不自在咳了咳, 若別父只是普通官員,他自不可能親自等在這裡, 但他與別笙已然是那般關係, 如何能用待旁人的態度待別父,是以踱到階下端住他的胳膊道:“侍郎乃賢士, 自當以禮相待, 此番與家眷一路舟車勞頓,便不講究這些虛禮了,且先進府吧。”
上級都親自來扶了, 那當臣子的總不能非得跪一跪, 別亭從善如流的跟著起了身,只他看著臂上的手, 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現下尚未瞧出眉目,只得是先壓下。
入府之後,巫庭溫聲道:“原為侍郎準備了筵席,但一路奔波想來已是疲乏不堪,不若先小憩一番再入筵席。”
別亭觀巫庭這一路上的態度,喉嚨滾了下,心中莫名,倒不是他杞人憂天,實在是對方太過妥帖親近看重,不像是對臣子,倒像是對……國之肱骨。
可他自省了一番,道上一句才氣風逸尚使得,但要說社稷柱石,澄清天下就遠夠不上了。
只這樣一來,巫庭的態度更值得推敲了,他心中細細思量緣由,胸中忽然生出一個猜測,不會是……笙哥兒出什麼事了吧。
這樣一想,腳步不覺踉蹌了下。
巫庭見別父臉色陡然蒼白,不禁道:“別侍郎可是哪裡不適?”
別亭腳下微頓,忽的斂袖躬身道:“劣子離家已有一載,臣胸中十分掛念,不知涼王殿下可否先允臣一敘家常?”
巫庭先時還不明白別父緣何臉色變差,等聽了這番話再稍一思忖便明了他的擔憂,舐犢之情,本不該阻攔,只是……
別父見他面上似有為難,忙道:“可是有什麼不便之處?”
巫庭有些不知該怎麼說,躊躇半晌還是道:“笙哥兒他……還沒起。”
別父:“……”
他愣了一下,隨即抬頭看了眼天色。
日頭確實已經到正中沒錯了。
“還沒起?”
他這個做父親的已經到了,他一個當兒子的還在睡覺,還讓上官去迎人,這像話嗎?
別母在旁邊也是一臉尷尬。
巫庭唇角微動,還想給他遮掩,“笙哥近來讀書費神,便多睡了會兒。”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火徹底被拱起來了,別父當初在京都的時候就嫌兒子太過嬌慣,一心想給他矯正過來,哪曾想到了邊境竟是這般讀書的,“我去喊他。”
巫庭來不及攔,瞧著別亭的架勢實在不善,忙跟了上去。
“砰”的一聲,屋子被推開了。
透進的風沿著屏風的折角,將帳子撩開了一道縫隙。
別亭掃過屏風抬手就將帳子撥了開來,待瞧見那張睡得紅撲撲的小臉,當即冷笑一聲,將他的被子掀了。
別笙只覺渾身一冷,接著便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等見到來人下意識的閉了閉,過了會兒才又睜開,“爹?”
一副不可置信的語氣。
別父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嗯”了一聲,然後問:“幾時了?”
別笙聽他爹語氣不對,忙細瞅了一眼他爹臉色,果不其然,難看的緊,他又越過眾人看了眼天色,忙從被子裡爬了出來,一邊穿衣裳一邊小聲道:“午……午時了。”
別父冷聲道:“因何晝寢?”
一旁的巫庭給他使眼色。
奈何別笙此時慌了神,注意力又一直在別父身上,哪裡注意得到,“昨日晚飯用太多了難以入眠,消過食才上的榻,是以睡的多了。”
別父聞言眼神似有若無的落在了巫庭身上,只是到底是上官,不好多說。
但看著自己被慣的大白天睡覺的兒子,他就沒什麼好臉色了,“既如此散漫,想必書讀的已是極好,今年的桂榜上我等著看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