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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厭放平了聲調, “不久是多久?”
別笙扶著藤筐邊緣, 不想回答。
辜厭敲了敲欄杆, 無聲催促。
別笙只得猶豫著開了口:“就……你拒絕收下那本書冊的時候。”
辜厭捻在身側的指節微落, 沒什麼意義的“嗯”了一聲, 接著又道:“醒了怎麼不說話?”
“原是要起來的, 只是……”別笙說到一半,略微停了一下, 組織了一下措辭, 才接著道:“只是辜叔已經拒絕了他,我總不好再去拆台。”
若他在辜厭開口之前就醒, 自然可以順勢接下, 只他醒的太晚,那時候再開口勢必三個人都尷尬。
他說到這裡,又添了句, “容嶠那裡我之後再同他解釋。”
辜厭瞧著別笙一副兩邊都顧及到了的樣子, 眉梢輕皺,他本不欲多管閒事, 只到底不願別笙無端受人利用,“你可有想過別人為何大冷天的去城門口等你?”
別笙思慮之後給出了一個自己覺得合理的理由,“可能是因為……我不回來沒人給他發工錢?”
辜厭:“……”
他閉了閉眼,沒再試圖引他開竅。
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別笙看著辜厭逐漸走遠的背影,還有些沒明白過來他是怎麼了,但還是叫住了人,“辜叔。”
辜厭以為他是想清楚了,腳下頓住,但沒有回頭,想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別笙見他停下來了,鬆了口氣道:“我腿麻了,能不能……回來拉我一下?”
辜厭聞言霎時回了頭,冷颼颼的看他一眼,“讓小廝幫你。”
迎著對方不善的視線,別笙頓時不敢說話了。
最後也還是沒喊小廝,自己按著腿揉了許久,才掙扎著從筐里爬了出來。
出來後,稍微用了些飯填了肚子,才坐著馬車去了容嶠住的那條巷子。
馬車停在巷口,別笙推開窗子往裡看了眼,忽然想起來自己都不知道容嶠到底在哪兒住,他吹了會兒冷風,想了半天才想出個笨方法,關上窗揭開厚厚的軟簾,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這裡是否有個叫容嶠的人,若是有你就跟他說有個叫別笙的來找他。”
趕車的不是什麼老把式,尚沒成家,手上銀錢湊手時也會來這裡尋相熟的姑娘,是以對此處還算有些了解,聽別笙這樣說忙“哎”了聲。
別笙坐在馬車上揣著暖爐等待。
小半個時辰過去,趕車的把式還沒有回來,就在別笙以為自己今日見不到人的時候,車廂被叩響了。
“公子,人找著了。”
別笙忙將手爐擱在一邊,揭開軟簾看了過去。
外面站著的果不其然正是容嶠,他半低著頭,看不見表情,身上仍是那身舊衣裳。
車夫在別笙看過來的時候不忘給自己表功,“也是趕巧了,我進去打聽的時候正正遇上這位小公子母親身邊的侍女,這才順利帶了人出來。”
別笙聽著他這番自表,從荷包中取出些許銀錢遞了過去,並不很多,但對於車夫來說是盡夠了,他憨笑著雙手接下,躬身作禮上了車轅。
別笙則是拉著容嶠的手進了車廂,觸手冰冷,甚至指節之間還有些開裂,像是要生凍瘡。
別笙看著他身上依舊單薄的衣裳,沒說什麼,只是又將手爐直接塞進了容嶠懷裡,“辜叔回去告訴我今日在城門碰見你了,說是有先生講的筆記,可以借我看看嗎?”
他微微向前傾著身子,面上帶著徵詢之意。
容嶠看著他這副姿態,想起了辜厭在城門時說的那番話,斂下眸中難堪,從袖中取出了書冊。
別笙接過之後翻開看了看,“記的好詳細,我在堂上聽也不一定能全都記下的。”
容嶠聽著別笙的誇讚,情緒總算沒有那麼緊繃了,低低道:“對哥哥有用就好。”
別笙趴在小几上又看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從暗格中取出了幾本先生在學舍中曾提到的書,“這些你拿回去看。”
容嶠看著自己從前求知若渴的一摞書冊,沒有動作,只是問:“……為什麼給我?”
“你不是愛看書嗎?”
別笙支著腦袋,話音落得自然。
他雖然不聰明,但在人情世故上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明知道容嶠的處境,知道他需要一條通向科舉的登天梯,卻只是給予口頭上的安慰,別笙不覺得這是朋友該做的事。
他已將容嶠當成了朋友,便不願叫他難堪,城門處裝睡是這樣,現在騰出時間給他送書自然也是如此。
容嶠看著面前的三本書,手指往回縮了一下,只覺得這比手中的暖爐還要燙人一些。
第150章 燕脂雪(五十)
別笙見他不說話, 手肘輕輕碰了下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