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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粥餅的鋪子並不很遠,盞茶時間不到,別笙就吃上了粥,勉強喝了半碗,便又睡下了。
巫庭看著小几上剩下半碗飯,也沒嫌棄,就著餅子用了。
若是換做從前,他自是不會如此,只在軍中月余,與將士同吃同住,更知道糧食得來不易。
畢竟軍中可沒有吃不完一說,能被征來當兵的,大多是家中的青壯,恨不得一個人吃三個人的飯,只有不夠吃的,沒有吃不下的。
用過朝食巫庭起身去練了一個時辰的劍,而後覓了些邊城的地勢概要來看。
待到正午才去將別笙喚醒。
用過飯後一道去了書房,巫庭為他講書,約摸到別笙的極限時便停了,讓他自己溫書練字。
兩人在書案分坐,互不相擾,卻又適洽圓融。
待傍晚的綺霞勾散,便到了巫庭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他將手上的書擱下,起身同別笙作別,“此次我離開後不可放鬆懈怠。”
別笙見他只待了一天有餘就要離開,不由捏緊了筆管,“殿下怎麼這麼快就要走?”
“軍中一月一休,一次兩天,”巫庭摸了摸他的腦袋,“我來軍中是為建功立業,並非修身養性,若不以身作則,誰會服我?”
別笙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他的處境,可明白是一回事,心理上總歸不捨得,“殿下,我不可以同你一起去軍營嗎?”
他說著腳步不由上前兩步,“你們那裡還徵兵嗎?”
巫庭一聽別笙這話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冷下臉斥道:“胡鬧,軍中軍紀嚴明,你豈能受得住?”
別笙急道:“殿下總是小瞧我,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受不住?”
巫庭本是算好了離開時間的,可別笙這般他實在不放心,尤其是過些時日真的會有一次徵兵,他是真的怕別笙瞞著他參加,“軍中二十人一帳,平日吃住皆在一處,一人犯錯,共同承擔,在最開始的磨合時期,幾乎所有人都挨過軍棍,我只問你,這般你可受的住?”
別笙很想說自己可以,可他身體確實弱上許多,別父拿戒尺罰他都能叫他養上許久,何況是軍棍,他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自己能行的話,“那……軍中沒有文官嗎?”
“自然是有的,”巫庭回道:“只大多由朝廷直接任命,也都有功名在身,你想要我因親近你便舉薦你,為你請託嗎?”
別笙捏著書角,搖了搖頭,“那便擠掉了別人的位置。”
巫庭看著他道:“還想去嗎?”
別笙低著頭,有些沮喪,“自然還是想去的。”
巫庭沒想到自己說了一通,別笙半點兒沒聽進去,“為何?”
別笙低聲道:“殿下在那裡。”
巫庭聞言沉默了一瞬,他看著別笙烏黑的發頂,嗓子裡說不出別的話來,少年一腔赤忱,他即便想要阻止也不願意是以打擊的方式。
他不說話別笙卻是說了,他抬眸看向巫庭,漆黑的眼眸不乏堅定,“我知道我嬌氣、吃不得苦,可是人總不是生下來便什麼都會的,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一蹴而就的事,我沒有太大的天分,那就付出更多的努力,總歸不會落下別人太多的。”
迎著別笙逼人的目光,巫庭有些想要避開,他抿著唇,許久之後才道:“那你知不知道,駐地是邊城的第一道關卡,若是狄人來犯便是首當其沖,隨時會有喪命的危險,屆時你聽命上戰場,要我如何放心的下?”
說到這裡他抬手止住了想要反駁的別笙,“我知你並不怕死,是我怕,我答應過別侍郎,定會保你安然無恙,若你出事,即便是不想想自己,甚至於不想想我,那家人呢?”
巫庭的話讓別笙想到了平日裡待他極為嚴格卻不乏愛護之心的別父以及對他幾乎無有不應的別母,那些堅定的話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了,他站在那裡,愣愣的,心中種種情緒交雜,“我……”
巫庭看出了他的動搖,道:“你且好好思量,待我下次來時再給我回復。”
別笙“嗯”了一聲,卻下意識拽住了他的衣裳。
巫庭把他的手拿掉。
別笙又拽。
巫庭又拿。
兩人來來回回好多次,幼稚的不得了,最後還是別笙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看向巫庭,雖然聲音有些悶,但還是繃著臉叮囑道:“殿下一路小心,不要受傷。”
在戰場上不受傷委實有些難,但巫庭看著別笙臉上掩不住的關心,還是給出了承諾,“嗯”了一聲。
別笙再不捨得時間也總是有限,他看了一眼天色道:“殿下走吧。”
這樣說著眼神還是在他身上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