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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瞼,這樣想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道:“總是可以找到的。”
又過了一旬,別笙的身子總算是斷斷續續的好了起來,只是仍不怎麼能適應邊城的氣候。
這裡比起京都實在要冷上許多,不過是秋日,便已經讓別笙出個門就想打哆嗦了。
他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看著端著碗筷進來的連振衣,試探性的道:“我……我可以在床上用飯嗎?”
連振衣偏頭看了一眼恨不得把整條被子都裹在頭上的別笙,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下來。”
別笙看著連振衣嚴肅的神色,沒敢反駁,他磨磨蹭蹭的推開被子,又慢騰騰的披上了一件、兩件、三件衣裳,這才趿上鞋子,走到了圓桌。
看著男人眼角直抽抽。
別笙看著清淡的菜色,也沒說什麼,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雖然生了一場病,但一點兒不影響食慾。
確實很像小豬崽子。
連振衣在一邊看著,又一次確定了心中的看法。
用完飯後,別笙跟著一起收拾。
連振衣看著他拖拖踏踏的動作,把人趕到了一邊,“回床上去。”
別笙“哦”了一聲,也不跟著添亂,他乖乖到床上坐著,等到連振衣忙完了,才用商量的口吻道:“振衣,我想買一些炭,可以嗎?”
因著這些日子以來,都是連振衣在這裡照顧,又很可能是巫庭的人,是以別笙對著他少了些拘束。
連振衣看著把自己整個兒都包起來的別笙,倒不是想拒絕,只是“邊城此時還沒有賣炭的。”
生在這裡的人早就適應了這裡的天氣,哪裡如別笙一般怕冷。
別笙聞言嘴巴張了張,磕巴道:“沒……沒有嗎?”
連振衣“嗯”了一聲。
別笙有些失望的垂下了腦袋,他捧著下巴嘆了聲氣,看著可憐巴巴的。
第105章 燕脂雪(五)
因著別笙尤為懼冷, 連振衣也不好管束他,便放任他在榻上又切切實實的躺了旬日。
就在別笙養病的時候, 雍朝的鐵騎已踏過邊城, 在帶河附近駐紮了下來。
只軍中事務繁冗且紀律嚴明,巫庭又占了副將的位置,便不好擅自離開帳下。
待到了輪休的日子,才換上常服一路到了內城。
把韁繩扔給門房後, 巫庭逕自走進了內院。
看到在院中練刀的連振衣, 稍顯急促的腳步停了停:“別笙在何處?”
連振衣看到來人, 收刀垂目道:“小公子在房中尚未醒來。”
巫庭看了一眼快掛到正中的日頭, 多問了一句, “他往日是何時起的?”
連振衣沒替別笙隱瞞, 照實說了:“午後。”
巫庭:“……”
思及別笙憊懶的性子, 實在是生不出一點兒意外, 他在心中輕嘆一聲, 轉目朝著連振衣道:“此行辛苦,軍中之後在邊城還會有一次徵兵, 屆時你去報名便是。”
連振衣躬身應下, 順便將別笙這些日子以來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巫庭原先還不覺的有什麼,他在軍中無論是遇到挑釁還是蔑視都不見有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 只別笙似乎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左右他的心緒, 等聽到他一連在榻上待了二十餘天連門都不怎麼出的時候,額角都跳了跳。
他捏了捏眉心,推門走了進去。
稍微聽到一些動靜的別笙用被子遮住的刺眼的亮光, 嘴裡還在含含糊糊的問:“振衣, 今日用什麼飯啊?”
巫庭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 “幾時了還不起來?”
仍舊不怎麼清醒的別笙聽到這個聲音卻是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道:“殿下?”
巫庭轉身將門關上,“嗯”了一聲,他走到了榻上將羅幌捲起,掛到了一旁的銀鉤上。
別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仰目看著站在眼前身姿謖謖,較前似乎要高拔許多的男子,一時間有些陌生,可熟悉的眉眼還是叫別笙牽住了他的衣角,“殿下。”
他又喚了一聲。
巫庭應他。
“那日殿下為何將我扔給長齡世子?”
別笙見到巫庭,並未不管不顧的高興起來,他連思索都不曾,見到他的第一面便問出了這個問題。
巫庭垂目看著別笙攥緊了手指,沒有避而不談的意思,只是道:“一定要聽嗎?”
別笙輕輕點了點頭,“我要知道的。”
巫庭默然一瞬,迎著別笙直白的、不留餘地的目光,淡聲道:“因為當時,我護不住你。”
那次秋獮,恰是大軍開拔前夕,他的人幾乎都被派了出去,根本就沒有留下多少,連自己都是凶多吉少,何況再加上一個別笙。
讓別笙跟著他,與送死無異。
他說的這樣平淡,可承認自己的無能當真是一件難事,也是一件沒有尊嚴的事,但別笙問了,想知道,巫庭便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