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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笙手指攥的緊緊的,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鼓起勇氣抬目看向別父,“近日我於家中溫書,讀到《孔叢子&mdot;居衛》中有這樣一句話,叫‘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也’,父親以為如何?”

  這番“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言論,無疑是在影射別父。

  別父迎著別笙緊張的目光,竟是被這小崽子給氣笑了,文章不好好作,倒是能跟他老子頂嘴。

  他輕“嗤”一聲,並不辯駁,只道:“當初蒙陛下皇恩,有幸參加呈元九年的科舉,僥倖連中三元,先入翰林,後累遷入禮部,如今也不過是個小小侍郎,委實比不得你。”

  別父又是自謙的“僥倖”,又是感慨一般的“不過”,叫別笙聽的臉上發燒,也不知哪裡來的膽子,竟道了一句“那便是子不教父之過。”

  別父原是一番教子之心,卻叫別笙這樣頂撞,一時也是氣上心頭,“來人,將戒尺拿過來。”

  別笙心頭顫了顫。

  外面守著的僕從聞言忙去隔間捧了戒尺上來。

  別父繞過書案,從連重手中接過戒尺 ,他走到別笙面前,沉聲道:“跪下。”

  別笙低眉,一聲不吭的跪在了地上,雙手舉過頭頂,半點不為自己辯解。

  別父道:“你祖父在我學問不精時亦是這般懲戒我,既然你說不曾受教是為父的過錯,那我如今便好好教導你。”

  言罷揚起戒尺重重落在了別笙白嫩的掌心,“啪”的一聲,兩手瞬時腫起了兩道紅痕。

  別笙抖著手抽了口氣,他平日最是怕疼,此刻卻是咬著牙忍下。

  別父道:“可知錯了?”

  別笙眼底滾出一層水光,他垂下頭不語。

  別父見人不答,又是一戒尺落了下去,每打一下,便要問一句知錯沒有。

  別笙直挺挺的跪在那裡,木頭一般執拗。

  他不說話,別父自然不會停。

  一刻鐘後,別笙手上已是縱橫交錯的傷痕,腫脹的皮肉上隱隱透出血絲。

  別笙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某一瞬間在他也想在父親問他的時候說上一聲“知錯”,可不知怎地那句認錯的話被哽在了喉嚨口。

  怎麼就一定是他的錯呢?

  他日日溫書到夜半,文章也有很用心的去作,偶爾想到別父會與同僚談及自家孩子,也不想讓他失了臉面。

  別笙垂著頭,大滴大滴的淚濺落在前襟洇沒。

  別父還欲再打,卻不料門“砰”了一下被撞開了。

  來人呼吸急促,連帶著髮髻都有些散了,兩鬢的汗珠子清晰可見,一雙軟底綢布鞋剛踏入這裡,便喝了一句,“別亭。”

  別父看見妻子來了,手中的戒尺落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妻子,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打的胳膊都快抬不起來兒子,雖說自己是在教導兒子,且自認為沒有一點錯,但心中卻是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月娘。” 別父放下戒尺,喚了一聲妻子的閨名。

  別母理也不理他,逕自走向別笙指揮左右,“還不快來人將少爺扶起來,另趕緊將大夫請來。”

  別父站在一邊見妻子轉眼就將人指揮的團團轉,有些氣虛的道:“月娘,我是在教子,你實不應攔我。”

  別母看著兒子手上的傷,怒火更重,她冷笑一聲,“我看你不是要教子,你是要把他打死。”

  “我控制力道了的,雖然看上去重,但實則並不傷身體,”到底是自己生的崽子,再如何懲戒也是有分寸的。

  別母見兒子臉上是淚,雙手不停發抖的模樣,哪裡聽得進去解釋,只此刻在兒子面前,還是給別父留了體面,“我先帶稚奴回我那裡。”

  別父見妻子這模樣如何敢攔,待一行人離開之後,他放下戒尺,揉了揉眉心,想到那小崽子疼的發顫也不肯認錯的模樣,心中一時滋味難言。

  他不是不清楚別笙近日的努力,可也正是因為清楚心中才會期待,若不是如此,他何必那樣嚴格?

  別父坐在填漆交椅上,手指在書卷上輕輕摩擦,許久之後將門外的僕從喊了進來,“連重。”

  “老爺有何吩咐?”

  說話的正是方才捧來戒尺的僕從,他一襲深藍長衫,長相併不多出眾,只一雙眼睛沉而靜,很是穩重的模樣。

  “你……”別父頓了一下,而後緩緩張口道:“將陛下賜下的蟾玉膏取出來送到扶風院。”

  連重跟隨別父多年,過往還曾是別父的書童,自然知曉此藥的來歷,聽別父這樣說神色多了些不贊同,“此藥珍稀貴重,少爺只是皮外傷,一些普通傷藥也是盡夠使的,何必……?”

  別父擺擺手道:“送過去吧!”

  第11章 殿前香(十一)

  涌蘭苑。

  簌簌的冷汗自面頰滑落,濕了半邊鬢髮。

  別笙深吸一口氣,有心想讓面前的醫者輕些上藥,卻是痛的說不出話。

  別母見別笙額上冷汗漣漣,一面與他擦汗一面偏頭對著醫者說出了別笙想說的話,“大夫,能否輕著些?”

  別笙聞言立刻點了點頭。

  “老夫盡力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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