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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閔大人!」郭順舔舐自己乾涸開裂的嘴唇,抓住他的手惶急地說:「奴才只是聽命辦事,知道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大人放了我兒子,我以後跟你做事,我必然盡心竭力肝腦塗地,我——」

  「我要知道的已經知道了。」閔疏打斷他,站起來,對著張道說:「郭林還能活嗎?」

  郭林只輪了一半刑具,還剩些硬菜沒上。那些都是閔疏當時扛過去的酷刑,閔疏略略看過一眼,張道大氣不敢出,低聲說:「還有氣,若是全力救治,還能活。」

  他跟著閔疏往外走,張儉替他推開私牢的門,外面陽光明媚春風和煦,閔疏低頭用手帕擦自己的手指,他擦得認真仔細,從指尖擦到指縫,從指縫擦到手腕。

  「找根人參吊住命,郭林先扣著別放,那個女人也一併給我抓了,免得消息泄露打草驚蛇。」閔疏把手帕收起來,微風揚起他的髮絲,他覺得臉側有點癢,「郭順我留著或許還有用……別叫上林苑發現人丟了。」

  張儉應聲,閔疏輕輕出了口氣,轉身就準備走。

  「大人……」張道欲言又止,嘴唇蠕動,半晌沒說下句。

  閔疏回頭看他,見他不語,打量他片刻,突然一笑,說:「郭順滿口謊言,但他有一句話說得是真心實意。」

  「謹聽大人教訓。」張道撲通跪在他面前。

  閔疏臨風而立,反問道:「他只是個奴才,做什麼都是奉命行事。主子叫他做事,他能怎麼辦?只能照做。」

  「張大人,你覺得呢?」閔疏輕聲細語,等他回答。

  張道跪了半晌,他不敢輕易動彈,但還是揚起頭來看閔疏。他對上閔疏的眼神,卻沒有在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睛裡看到奚落嘲諷或者是仇視怨恨,閔疏的瞳孔在春光下清澈明亮,睫毛投下的陰影像是鳥兒纖長的羽翼。

  張道只覺得自己被冷汗濕透的衣服帶著涼意,他俯身叩首,徹底拜服在閔疏腳下:「是,奴才覺得,主子說得對。」

  第100章 掌握

  「這是他的原話?」梁長寧問辛莊。

  他趿著屐鞋踩在還帶著水汽的木地板上,遠處的侍女正在打掃落葉,刷刷聲掩蓋了二人的談話。

  「是原話。」辛莊說:「閔大人說完之後,張道就給他磕了個頭,還改口叫主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梁長寧慢悠悠地提起水瓢給羅漢松澆水,說:「沒什麼問題,你下去吧。」

  辛莊哦了一聲就準備往外走,梁長寧才想起什麼來,喊住他:「暮秋說小廚房做了幾大框板栗酥,你帶回去跟他們分著吃吧。」

  「誒?」辛莊驟然被賞,興高采烈地往外跑:「多謝主子!」

  梁長寧澆完水,把水瓢擱在了牆角的架子上。這株羅漢松好養,澆水施肥都不用太勤,什麼樣的環境都能長,環境好就茂盛些,環境不好葉子也不耷拉。

  鐵桿海棠就不行,花房的工匠要定時施肥,花盆底下要埋透氣的石子,得嬌慣著養。

  「真記仇……」梁長寧喃喃自語,忽地失笑,「苦肉計不管用啊。」

  他撐著膝蓋,俯下身去看廊下的盆栽,那盆海棠的紅花早就謝了,結出的果子長勢緩慢,掛了一年多都不見成熟,梁長寧抬手戳幾下,果子還牢牢釘在枝條上不見搖晃。

  「十幾個花匠伺候都養不熟,真跟你那主子一樣是個小白眼狼。」

  「王爺罵誰是白眼狼?」閔疏恰好從廊下轉角過來,他右手拎著棋簍子藏在背後,言笑晏晏:「背後說人壞話要改,安鸞殿的牆四面漏風,不嚴實。」

  「當面教子,背後訓妻。」梁長寧直起身子,跟閔疏隔著圓形的雕窗對視,說:「這也叫壞話?」

  「跟海棠拜了洞房?」閔疏低頭聞,嗅見淡淡的香氣,說:「那我可要尊稱一聲海棠娘娘。」

  閔疏看著他,語氣溫和,說:「王府有幾個娘娘?」

  「一個也沒有。」梁長寧撐著窗框,離閔疏更近一步,說:「後院中空,沒有人氣兒,不如閔大人賞臉來坐坐?」

  「廟太大,我怕折了壽,王爺另請高明。」閔疏說,「把小世子從宮裡接回來住,立刻就有了人氣。」

  「面上看著是世子,實際上還要尊貴些。」梁長寧望著他,頓了頓,「閔大人見了郭順,還想見梁在安?」

  這是他們第一次談到世子,這個孩子怎麼來的閔疏再清楚不過,他曾經誘騙文畫扇另謀出路,但在他入局之後又心生悔意,他委婉勸告文畫扇及時止損,可惜文畫扇沒有聽。

  這個孩子未來的路不見得好走,閔疏心情複雜,說:「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要分開談。」

  「那就分開談,」梁長寧說,「我把他養大,送到宮裡去讀書,太后很喜歡他。裴家倒了之後,太后安分許多,上了年紀的人多喜歡孩子,我沒有虧待過孩子,也不打算叫他知道這些。」

  梁在安這樣養著,讀書寫字都學得快,前幾日還鬧著要騎小馬,自己用木頭磨了把劍喊著上山打獵,上林苑得罪不起世子,只能選了兩隻兔子給他玩兒。

  「那麼王妃呢?」閔疏抬頭看他,說:「我瞧著王爺是念舊情的人,枕邊人這麼多年,好歹也有點感情了吧?文沉入獄後,我聽聞王妃娘娘屢次來請求王爺入宮求情,都被攔在了外頭,王爺捨得心狠,不知是獨一份還是一視同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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