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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順急促地說:「是、他沒有殺我,丞相大人把我從司禮監調去上林苑,是為了——」

  「他保你,是為了拿你要挾皇上?」閔疏自言自語,語速緩慢,「司禮監也算是權力中樞的一環,他卻把把你放在邊緣,是為了讓皇上不再接觸到你,說到底,你了解些內情……是什麼?」

  郭順嘴唇顫動,說:「是……是他看我年老,我求了他的恩典……」

  「你知道些什麼。」閔疏肯定地說:「或者你看到了什麼,這些東西會成為來日推翻梁長風帝位的證詞。」

  他說罷,根本不看郭順,往後靠在椅子上仰頭思索。

  郭順急促地抖落出許多情報,張道全都記下了,閔疏卻好似隻字未聞。

  他從沒想過要從郭順嘴巴里知道些什麼,他要做的是根據郭順的反應來判定自己的猜測。

  閔疏蹲下去,直視著郭順,輕聲說:「文沉為什麼選梁長風而不是梁長爾?」

  「不知道,我沒看見!」郭順扒著欄杆,死死扣住閔疏的手腕。

  「那就是你看見了。梁長爾怎麼死的?」閔疏不給郭順反應的時間,迅速地說:「文沉本來想殺梁長風,但梁長爾死了!他該死!」

  「不!他不該死!」郭順已經哭出來,因為他看郭業癱軟的手腳,聲嘶力竭地喊兒子。

  張道聽得模糊,分不清郭順是在喊誰不該死,是郭林不該死,還是梁長風不該死?抑或是梁長爾不該死。

  他不敢問,也不敢發出聲音叫閔疏注意到他。郭林此刻血肉模糊,被鞭笞得皮開肉綻,黃色肥膩的油脂在血肉間滑出來。張道掀開他面上的濕紙,他便立刻急促喘氣,哇啦一聲吐出污穢的膽汁。

  「爹……爹救我……爹!啊——」張道潑他一瓢鹽水,他立刻痛得昏死過去。

  郭順雙目死死盯著他兒子,已經要被逼瘋了。他此刻願意說出自己的全部所知,但閔疏根本不聽,他已經是求救無門。

  郭順吐出的東西太雜,零零散散什麼都有,連宮女對食都往外說。閔疏要從中捕捉到有用的消息實在太費時間,他乾脆探本溯源。

  「昏死過去了,要繼續嗎?」張道忍不住低聲問。

  閔疏沒有回答他,他便停了手,站在刑具架子前等著閔疏的命令。

  「誰不該死?」閔疏輕聲問,像是怕把郭順從瘋癲中喚醒。

  「你為什麼要問這些,你知道宮變,你不是丞相的人,你是他的兒子,卻在長寧王府做事,你是叛徒,你不怕丞相殺你嗎!」郭順強自鎮定,張道手裡刀片一轉彎,立刻在郭林腳趾上拔下指甲來,輕飄飄擱在了郭順面前。

  郭順被嚇得縮在地上,哭出來的鼻涕流過嘴角,他一把擦乾淨,狼狽地求饒:「我……我只是個蓋大印的閹人!宮裡主子都把我當狗,我是個沒根的奴才,連四皇子也看不上我,四皇子登基後,他就記恨我我從前苛待冷宮,要處死我!」

  郭順擦一把眼淚,斷斷續續啜泣著說:「丞相大人見我可憐,又說我是太后心腹,有多年的主僕情分,才叫皇上饒了我,把我發配到上林苑養鴿子。我是……我是奴才呀!主子叫我辦事,我能怎麼樣!我把自己當狗一樣伺候太后,汪汪叫著舔她的腳,臨了她就一腳踢了我!我往日裡把二皇子當祖宗,我知道太后想要二皇子登基,我想著以後也能跟著得勢,沒想到選錯了主子,二皇子死了!」

  原來是梁長爾不該死。這印證了閔疏先前的猜測,他要摸清變故是什麼。

  「誰殺了他。」閔疏立刻接著問。

  郭順驟然停下來,揚長了脖子去看外面的郭林。他癲笑起來,接著搖搖晃晃站起來。閔疏還保持著蹲下的姿勢,扶著欄杆仰頭看他。

  牢獄裡沒有人說話,燒好的烙鐵擱在炭爐里,偶爾迸裂出火花。郭順站起來得以看見郭林滿身是血的樣子。閔疏安靜冷漠地看著他,郭順笑容慢慢消失,他喘著氣,連汗也不敢擦。

  「……不知道。」他終於頹敗地跌坐在地,說,「我不知道,那夜起了火,是御林軍放的火。丞相奪取了禁軍之權,他們從西宮門突圍進來,我奉太后的命在宮門內接應。按原計劃,最後我們會在二皇子的宮殿裡匯合。二皇子定然不願篡位,被太后瞞著消息鎖在了寢殿裡……但二皇子不在寢殿裡,我們殺到冷宮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是誰殺了二皇子,我等在外面,後來太后和文沉一起出來,後面跟著四皇子……我也曾想過,太后娘娘從沒有想過要扶持四皇子!他不過是個卑賤宮女生的孩子,他血脈不夠正統!皇袍都是按二皇子的身量做的,怎麼就變成了四皇子呢?!」

  「我不敢問,我知道問了就要死,那夜寢殿裡活下來的只有三個人!我後來進去給聖旨蓋印,當時太混亂了,我只看到二皇子衣袍上有血,他倒在地上,四皇子從他身上跨過去,讓我叫一聲皇上給他聽……我沒叫,丞相不開口,我就不敢叫。」

  郭林突然驚醒,瞪大了眼睛看著私牢的吊頂。他嘴唇乾裂,喉嚨里發出嘶啞的慘叫。

  郭順把能說的都說了,可閔疏沒有絲毫反應,這讓郭順開始慌張。他本以為方才那些話已經足夠叫閔疏放了郭林,他以為自己有了和閔疏討價還價的資本,但他忘了他連叫賣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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