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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聰神色鬆動,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摸著輪椅扶手,半晌才說:「那麼周小將軍也該回京,不過不是現在……等你爹來接任,你就帶一半的龍紋軍,從大涼山穿過去,找個地方蹲著等。」

  周鴻音說:「這是私自離關,又無詔調兵,是重罪。」

  陳聰一笑,說:「翻舊案也是重罪,地安疏也是重罪,我和潘振玉的身份留在塞北,同樣是重罪。」

  那就犯一次罪。

  周鴻音看著陳聰的笑,在心裡想。

  第88章 磨刀

  陳聰和潘振玉在天亮時啟程,周鴻音在後頭跟著,把人送到了關口。

  陳聰穿了假肢,騎馬雖然不便,卻也勉強能行,塞北沒有官路,全是荒漠,馬車根本走不了。

  潘振玉替他在短肢周圍墊了棉花,叫他走路時不至於太痛,假肢還要再修,陳聰的皮膚已經磨出厚厚的繭子。

  周鴻音在塞北守不了多久,從局勢來看,周鴻音必須要帶兵南下。他是龍紋軍熟悉的統帥,統帥是軍隊的主心骨,周鴻音和周銳不能同時主領軍隊必須二者擇其一,如果周銳駐守塞北,那麼周鴻音就必須南下。

  梁長寧從沒考慮過更換將領,因為貿然易主是大忌。將領需要磨合,軍隊也並非毫無弱點可鑽。

  陳聰早前跟閔疏徹夜長談過一次,是在為此事做萬全的準備。

  陳聰看著前面潘振玉的馬,黃沙飛濺起幾丈高,荒漠上火紅的旬日東升。他的視線穿過瀰漫的黃沙和黑壓壓的雲層,塞北的輿圖在閔疏手底下鋪展開。

  「這是塞北十三卡。」閔疏的手指往下滑,說:「往南就是大涼山。中間有河,渡過河,順著大涼山的密林往下,就能進入危家商道,但商道不足以容納軍隊跋涉,所以你們只能借道商路,卻不能長久逗留。」

  「要從官道走,就要有調兵詔書、護符、將軍腰牌。」陳聰在閃爍的燭火下仔細查看輿圖,又說:「你是想把龍紋軍調回京城?你想幹什麼?」

  陳聰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但閔疏還是回答了他。

  「救駕。」閔疏目光平靜。

  「太險了。」陳聰背後一冷,壓低聲音說:「沒到這個地步!」

  「就怕要到這個地步。」閔疏摩挲著羊皮輿圖,沉思片刻就理清了思緒,他說:「半年前,梁長寧就說過要重啟地安疏,此事一旦開始,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閔疏緩慢道:「我們不能再一次被世家阻撓,周鴻音帶兵藏進大涼山,就能成為我們的後盾。如果世家動手甚至是逼宮,那麼這就是我們的名正言順還手的機會。」

  閔疏很少表現出這樣的野心,他曾經或許有過野心,但他妄圖想要乞求的是自由。他如今已經明白,唯有權力才能帶來無上的自由。

  「周鴻音是最後的刀,一旦黨派開戰,我們就能靠龍紋軍搶奪先機,這是我們的優勢。」

  閔疏合上輿圖,對陳聰說:「陳大人此行塞北,有三件事要干。」

  陳聰端坐在側,他三年前結識閔疏的時候,沒有想過閔疏會成為一個浴火重生的幕中謀士。甚至在他第一次見到閔疏的時候,還差點錯將他當成以色侍人的玩物。

  實際上所有人都這樣以為過,梁長寧把閔疏藏得太好,閔疏的謀劃都是由人代傳,他是帳中人,不顯山也不露水,鋒利的才華都被劍鞘裹住了。

  但這一刻,閔疏露出了他的鋒芒。

  陳聰看著閔疏,他的容貌比從前更銳利。陳聰記起三年前閔疏和他交易的那一次。他們用暨南往後四年六成的糧食,換得了暨南百姓鬆氣喘息的。

  那是三年前的閔疏,如今的閔疏改掉了心軟的毛病,成了大火里羽翼銳利的鳳凰。

  「大人請說。」陳聰凝神,茶也不端了。

  「第一,你去一趟塞北,築牢十三卡防線,如果日後京城幾方對弈,我們要防著匈鐸突進,乘機入侵。」閔疏揉著手腕,摸到自己突出的舟骨,說:「幾年前查私鹽的時候,我曾懷疑過朝中有重臣勾結外國,如果有人也想逼宮,那麼他勾結敵軍,就一定會從十三卡突破。這只是猜測,但不能賭。」

  陳聰頷首,說:「得帶上潘振玉,我不懂邊防,只能慢慢摸索,要靠人帶。」

  潘振玉被流放的時候,就已經摸清楚了塞北的地形,他一路從京城走到塞北,在要抵達十三卡的時候發現了龍紋軍的行跡。他曾聽聞六皇子梁長寧是驍勇神將,又知道他是聖上愛子。潘振玉便壓上全部身家賭了一把,他在一個雨夜佯裝摔倒,翻滾下山,一路順著痕跡奔赴而去,終於在跑了三天後摸到了龍紋軍的尾巴。

  梁長寧收編了他,一開始,潘振玉不會打仗。他在流放過程中吃足了苦頭,衣衫襤褸地跟著龍紋軍走,腳底都磨爛了也不啃聲,梁長寧對他有所改觀,就丟給他一雙不合腳的靴子和一本破爛的兵書。

  到了塞北後,潘振玉一直沒有融入龍紋軍。他是個筆墨書生,本就和武夫是兩類人。他連流放途中的凌虐都能忍受,何況是將士們輕飄飄的奚落呢?

  梁長寧後來跟閔疏講這段往事,當睡前故事哄閔疏休息,他說:「奚落和嘲諷對潘振玉來說都不算什麼,真正把他逼到邊緣上的,是沒有人讓他做事。他就像一個被我撿回去的兔子,偶爾餵兩根草不叫他餓死,苟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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