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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為什麼會給長寧王府發請柬?

  閔疏想不通。

  要麼他就三方一起請,要麼他就三個都不請。若文沉、梁長寧、梁長風三人一起出現在燒尾宴上,那危浪平的風頭將是京中最盛。可他如今的局面,最怕的就是太高調。

  閔疏半晌想不明白,只能把思緒轉回去。他盯著殘局,手裡的白子遲遲不落:「匈邑不缺錢,但缺鹽。」

  他還是眼饞危浪平手裡的私鹽,閔疏抬眼看著梁長寧,他目光勾人,眼底的有野心昭然若揭,語氣勢在必得:「王爺,敢不敢賭一筆大的?」

  梁長寧被他蠱惑住了,他覺得閔疏此刻不像是謀士,像是兒時慫恿他翻窗逃課的幼弟。可他轉瞬又想起宮變那夜幼弟的死,他從沒見過那個畫面,卻不止一次夢到過。

  他夢見房梁轟然倒塌,宮人蜂擁而散,文沉持劍站在火光之外,而他的母妃、他的兄長、他的幼弟、他的皇姐,全都被燒焦,黑黢黢地看不出原本熟悉的臉龐。

  「危浪平的鹽不好劫。」梁長寧鬆開手指,說:「未到撕破臉的時候,要打,也不能在明面上打。」

  「何必王爺動手,」閔疏端坐在書案前,燭火明滅,外頭的月光泛白。他面色不改,平靜地落子:「穿他人做的嫁衣,才是最划算的買賣。」

  閔疏的手指點在棋盤上,說:「危浪平如今是維持平衡的關鍵,朝堂局勢瞬息萬變,倒了一個裴家,來了一個危家,然而危家立於楚河之中,不沾一兵一卒。要找到突破口,只能誘起鷸蚌之爭。皇上在宮變之夜的意圖太明顯了。他培養應三川,是因為應三川本就有裴家血脈,他從裴家汲取養分是名正言順,扶持應三川是最快的法子,卻不是最有力的法子。」

  梁長寧似乎有所觸動,但他沒動。

  閔疏一顆一顆吃掉黑子,他把那些墨玉棋子放在手心裡,攤開給梁長寧看。

  「甚至不需要挑撥危浪平和應三川,因為他們本就該搭擂台。」

  但危家來勢洶洶,無錯處可挑,危浪平走到如今,是想過萬全之策的。應三川區區庶子,即便投靠了新皇得到聖寵,也根本沒有勢力和危浪平對弈。他們非勢均力敵的對手,危浪平眼裡不會有應三川。

  梁長寧看著閔疏那張漂亮清冷的臉,眼神一動,「你是要我扶持應三川,給危浪平培養一個勁敵,再挑唆梁長風派應三川劫持危家商道,私鹽易主,黑吃黑輕而易舉……陰招!」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閔疏微微一笑,眼神冷靜自持,自嘲似地說:「我是個細作,自然會這些下作手段……王爺不要把我看得太仁義。」

  他說這話的時候身體微微前傾,把手裡的黑子盡數還到了梁長寧的掌心裡。梁長寧反手扣住他,與他十指交纏,他們的手一個溫熱,一個卻如同雪水凍人。

  閔疏放鬆力道任由他牽著,那些黑子嘈嘈切切地掉落到地上,散落得到處都是,像一地難以收拾的亂局。

  閔疏眼睫微微抖動:「王爺,閔疏應該是你的刀,是你的棋子,是心甘情願和你交易的臣服者。我對王爺忠心耿耿……至少到現在還是這樣。」

  他難得說這些話,梁長寧盯著他,覺得這才是閔疏。他覺得閔疏實在太漂亮,少年高挺的鼻樑,消瘦的臉,柔順的發,都太勾人。甚至漂亮的還有他的計謀和才略,他敏感的洞察,和他能夠遏制情感的自持力。

  有求皆苦,無欲則剛,梁長寧不能做襄王,閔疏不願當神女,閔疏有閔疏的獨木橋,梁長寧有梁長寧的陽關道,終究要分道揚鑣。

  梁長寧鬼使神差地沒有鬆開手,他握了許久,直到閔疏的手指也沾染上他的溫度。

  第51章 忠僕

  危浪平的宴席擺在元月後,時間過得快,日子幾乎一眨眼就到了。

  京中新人沒見過危浪平,只見過危移,危移還沒回京,商道的修繕和貨物的運輸要有人監工,這批私鹽太重要,危浪平不放心外人去。

  危府從頭大修了一道,燒尾宴就擺在院子裡。廊下擺了兩個大缸,裡頭裝滿了鮮活的鱖魚和鮮蝦,上頭插了兩支荷花,開得漂亮。

  夏拓文站在後頭笑,打趣道:「這隆冬臘月的,危侍郎哪裡搞來的這荷花?」

  官員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都笑:「如今稍微暖和些的也只有南邊兒了,危家老主母留下的商道不就是從南邊兒發家的嗎,你沒見著廊下那缸大魚……那麼大的鱖魚,一路運過來是要不停換溫水的,多大一筆錢吶!」

  梁長寧在後頭往裡走,聞言駐足看了眼缸里的鱖魚。

  夏拓文見著他來了,往他身後掃一眼:「你那個小幕僚呢?」

  梁長寧沒有說話,夏拓文說:「危浪平怎麼想著要請你?他無意涉黨,擺個燒尾宴也不過是隨了京中潮流,在正兒八經做事前露個臉罷了。你一來,多少人要盯到你身上?」

  梁長寧手指划過荷花,覺得這花開得確實漂亮。這個月份長不出荷花來,只有南邊的溫泉行宮裡才有。

  他收回了手,說:「一頓燒尾宴罷了,我可是帶著賀禮來的……坐哪桌啊?」

  「上上桌。」夏拓文跟他並行,轉過長廊往庭院裡走,三尾鯉魚順著潺潺流水追逐落花,青石板上的薄冰一踩就碎。

  一頓飯吃得平平無奇,梁長寧滴酒未沾,飯畢端坐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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