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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子殼剝開之後還有一層毛絨的皮,暮秋遞了個金色的小刀給他,梁長寧嫌麻煩,換了個烤乾的栗子剝。

  閔疏正襟危坐目不轉睛,露在外頭的一截手腕緊繃出了清晰的筋絡。他落子後以為能將梁長寧這條龍連根拔起,可梁長寧這條龍走得厚,幾乎沒有浮棋。

  整整十五目,竟然環環相扣,黃雀在後,他若收官,必然也損失慘重。

  閔疏難得走這樣兇猛的招數,他這招下去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兩角的子只能全讓出去。

  梁長寧剝了個不完整的栗子,抬手自己吃了,「閔大人真是不留餘地。」

  閔疏全神貫注,根本不理他。梁長寧捏著黑子看了半晌,開始提劫。

  他與閔疏都在做劫,只是閔疏謹小慎微不惜自損,而他如閒庭散步,給自己謀了三分活路。

  勝負明顯,不必再掙扎。閔疏捏著棋子,瀉氣地松下肩膀。

  他難得輸棋,還是在這樣的關頭輸棋,不得不叫他喪氣。他偏頭看窗外,外頭大雪紛飛,臘梅花枝被積雪壓斷,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閔疏出神,心裡想,是暨南的房子脆,還是臘梅花枝脆呢?

  這是他第一次和梁長寧對弈,下棋者落子於棋盤外,他輸的不是棋,是暨南的活路。

  「氣數已盡。」梁長寧輕笑一聲:「你輸了半目,知道輸在哪裡嗎?」

  閔疏垂頭不語,看起來委屈中帶點懊惱,他聞言抬頭去看梁長寧。

  梁長寧對他招手,閔疏不動,梁長寧嘆口氣:「過來,青天白日的,你怕什麼?」

  閔疏猶疑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站起來,赤足踩在地毯上挪了過去。

  「輸在心氣上。」梁長寧伸手把他攬進懷裡,壓在自己腿上坐著,說:「暨南太重,你不敢輸。處處謹慎就只能處處受制……你委屈什麼?」

  梁長寧把他的臉扳過來,盯了他片刻,把手裡剛剝出來的栗子塞進他的嘴裡。

  第26章 復盤

  栗子飽滿圓潤,把他閔疏兩頰鼓出小包來,梁長寧覺得有趣,伸手戳了戳,突然說:「親我一下。」

  「親我一下……」梁長寧低笑一聲:「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閔疏嚼栗子的動作頓了頓,大抵是在心裡罵他,梁長寧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等著。

  閔疏把栗子嚼碎了咽下去,慢吞吞地湊近梁長寧,蜻蜓點水一般貼了下樑長寧的臉,他一觸及離,好似在被逼著吃什麼不喜歡的食物。

  梁長寧見好就收,帶著笑意抬手。閔疏以為得再下一盤棋,沒想到梁長寧長臂一展,把棋盤上的黑白子全都收攏到一起,一股腦裝進了另一個空的雕花棋簍子裡。

  「這次咱們猜子。」梁長寧抬手捂住他的雙眼,從背後抱著他,說:「老規矩,白子為先,你若捉到白子,我加碼到四百萬兩。」

  閔疏想偏頭,被梁長寧的手按在了原處。

  棋簍子裡哐當作響,似乎是梁長寧的手伸進去做了些什麼。閔疏聽不清,只好靜默不動,在心裡計算數量。

  梁長寧知道他想說什麼,貼近了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多的那一百萬兩,算是獎勵閔大人方才的主動。」

  閔疏耳根子驟然一紅,梁長寧又道:「捉到黑子,那你就得認輸了。」

  閔疏插在棋罐里的手一頓,梁長寧卻已經撤走了棋罐。

  棋子被他握在手裡,片刻就暖和起來。他捏緊的拳頭慢慢翻過上來,白皙的手腕上還留著今日晨間的紅痕。

  梁長寧笑問:「是黑子麼?」

  他慢慢展開手掌,一粒白子靜靜躺在掌心。

  閔疏輕輕彎起嘴角:「勞王爺破費。」

  夜深雪重,西窗紅燭在燈罩下搖曳,閔疏穿著寢衣坐在塌上,他擁著一床白狐長毯,斜靠著望向窗外。

  外頭的雪還在下,院子裡人影閃過,暮秋推門進來低聲說:「閔大人,今夜十五,王爺怕是忙去了。」

  閔疏垂下目光,聲音很輕:「我沒有在等他。」

  他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今夜十五,月亮又大又圓,梁長寧得去文畫扇房裡睡。

  他閔疏本就跟梁長寧不是一路人,同榻而眠已是讓他不堪,哪裡還會在這裡做出一副眼巴巴等他來的深閨怨婦模樣呢?

  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他們的關係本如將傾大廈搖搖欲墜,卻因為交易而無比牢固。

  他坐在這裡,只不過吹吹冷風,好叫自己清醒一點罷了。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歡欲和情愛於他而言是最無用的東西。

  閔疏要復盤今日的對弈之局,他要看看自己輸在哪裡。

  案幾下放著三個棋簍,一黑一白一雕花。閔疏擺出黑白棋罐,掀開了蓋子。

  他咦了一聲,道:「怎麼白子少了許多?」

  暮秋伸頭看了眼,說:「今日丫鬟收拾的時候打翻了一次,怕是落了些沒撿回來,我明日再找找吧。」

  閔疏嗯了一聲,他收回目光,端身坐在案幾前,擺出棋局。

  暮秋站在他旁邊,替他添上熱茶,霧氣騰騰升起,木質的棋盤上零散地落子,她看了片刻,嘆道:「從前王爺還是殿下的時候,也同閔大人一樣,整夜整夜地下棋呢。」

  閔疏哦了一聲:「王爺都跟誰下棋?」

  「平日裡都是自弈罷了。」暮秋笑道,「王爺年少時一盤棋能下小半個月,擺在桌子上不准人動,有時候陷入僵局才會去請教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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