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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千多年的告別她頭都不回,杭朝義傻愣了很久還沒反應過來。

  可等他反應過來時,卻又覺得這樣才好。

  多說多傷感,少說少貪心。

  就這樣吧。

  他從懷裡拿出一疊已經被翻軟的小紙片,沉默不語,隨後將它們放在爐上烤了烤,特殊材質的可食封臘在火光下仿佛流動起來,閃著蜜糖色的光。

  他就這樣烤一張,吃一張,等到吃完了,還打了個飽嗝。

  門外呂氏家僕在外面輕聲傳喚,他打點了一下自己,確認無恙後,讓家僕收拾了鶴唳留下的殘局都燒了,隨後走了出去,表面平靜如山,內里卻如計算機一樣條條羅列著計劃。

  他是趙高,他的代替有巨大漏dòng。

  無論年齡還是身世,他和隱宮那個趙高還完全是兩個人。

  所以現在,他不能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趙高,但他就是趙高,他先要借呂不韋的勢,考史學童,一旦考過,三年後他再去考揄史時,凡凡已經登基,到時候他再披上隱宮這個趙高的身份,至少有“秦始皇”擔保。

  等過了揄史,他再考尚書卒史,徹底進宮,名正言順的考到凡凡身邊去。

  待到兩人會師……

  他仰頭,感受了一下雪花落在臉上的冰冷,苦笑起來。

  做趙高啊。

  為什麼他要這麼猶豫不決?

  鶴唳啊鶴唳,如果不是深愛這個朝代,和這個帝王,他怎麼會有來這兒的資格?

  可是一旦做了趙高,就意味著,他要處心積慮,親手毀了他深愛的一切啊……

  這個任務,究竟對誰是不殘忍的?

  眼前,呂不韋會客廳的大門緩緩打開,發出宛如遠古迴響一般的吱呀聲。

  兩千多年後,藍色的光門無聲無息的出現,無聲無息的拋下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溶解。

  鶴唳趴在地上,衝著周圍圍上來目瞪口呆的眾人嫣然一笑,隨後提氣大叫:

  “救護車!!!”

  第17章 我又贏了

  “五號坑?”左寅皺眉,又確認xing的問了一句,“你確定是,五號?”

  “昂。”鶴唳在ICU里翹腳躺著,剝桔子的功夫還不忘伸出五根手指擺擺,“五號。”

  觀察玻璃外密密麻麻站著人,有研究員,有軍人,還有老門主,他們低聲探討著什麼,除了老頭子老神在在的摸著菸斗,其他人都神qíng凝重。

  這次領頭的是一個軍裝大爺,他頗有威嚴,開口就一句:“什麼五號坑!坑是什麼?”

  歷史研究員們卻一秒就領會了含義:“肯定是個考古現場,我們只要去查有哪些地方有五號坑就行了。”

  “必須是秦朝的現場。”左寅加重點,“去統計全國考古各現場的進度,杭朝義不會瞎指的。”

  幾個研究員領命離開。

  “可如果他指的皇陵怎麼辦,我們並沒找到啊……”一個小伙子已經發散開了,卻在下一秒被不知名黑手拍了下頭,“少說話又不會死!”

  他領悟過來,捂著頭一臉愧疚的望向旁邊面如土色的男人,肖一凡的父親,肖騰。

  現在的皇陵,不就是肖一凡的墓嗎。

  一個多月不見,這男人已經瘦得脫了形,曾經正氣凜然的臉也已經顴骨高聳,雙眼滿是血絲,整個人搖搖yù墜。

  他確實搖搖yù墜,鶴唳眯起眼,她清楚的記得,在她出了時光門倒在地上時,這個男人身上的負能量幾乎要再次激起她的戰意,可是很快,在所有人衝過來扶她時,他在人群外獨自倒下了。

  “我。”他開口,聲音沙啞低沉,卻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能,和她,說說話嗎?”

  這是違規的。

  任務還沒開始的時候保密協議已經簽署,除非在左寅等幾個主要負責人的陪伴下,沒有任何人被允許單獨與鶴唳聊天,即使有,也不允許涉及任何任務相關,他們不能問,鶴唳也不能說。

  但也因為這個規定,他必須當眾提出要求,獲得許可,才有可能在負責人的監督下與鶴唳進行對話。

  沒人有異議。

  那個軍方的負責人甚至嘆了口氣,一揮手:“都出去,老左你留下,讓他們好好說說……注意底線。”

  左寅沉穩的點頭:“好,您放心。”

  所有人沉默的離開,架勢頗像是葬禮儀式後留給至親的最後空間,等到門一關上,肖騰終於支持不住,他捂著臉,整個人顫抖著,發出野shòu一般的哭聲:“我,我……唔……”他嗚咽了一聲,qiáng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通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她:“凡凡……他還好嗎?”

  鶴唳聳聳肩:“我走的時候還活著,現在……大概死了吧。”

  “……哎……”左寅無力的嘆了口氣。

  肖騰並不清楚鶴唳是怎麼樣的人,這樣的回答讓他一時有些怔愣,心cháo涌動之下細心一想,卻覺得沒什麼不對,只能紅著眼繼續問:“我是說,他在那邊……”

  “誰家孩子出國沒個過程呀?”鶴唳破天荒的安慰起他來,“小寶貝兒還好呢,以後可是當千古一帝的,作為秦始皇他老豆,你能不能站直了說話?”

  肖騰失神之下,竟然乖乖聽話了,他挺了挺胸,微喘了一口氣,問:“他會不會被發現,他是怎麼……”

  “咳!”左寅響亮的咳了一聲,“肖騰,這個就不能問了。”

  “可我擔心……”肖騰分明是知道的,他徒勞的辯解著,“萬一最終……”

  “沒有萬一。”鶴唳似笑非笑的打斷他,認真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棒,你養了一個好兒子,凡凡爸爸,我恨你。”

  “……啊?”

  “你為什麼這麼無能,不早點造人啊?本來我說不定還能噹噹你兒媳婦呢……我這顆想從良的心啊……”鶴唳無限惆悵,“這麼一算,我想從良想了兩千多年啦……啊,愛在西元前~愛~在~西元前~”

  肖騰又開始掉淚,他什麼都不能問,卻也什麼都不敢聽,低著頭懺悔似的站著,身子一抖一抖。

  “對了。”鶴唳哼了兩句就停了,轉頭問話,“你離婚了嗎?”

  肖騰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家裡人罵你了嗎?”

  “好了鶴唳。”左寅忍不住阻止了,問肖騰,“差不多了,以後出報告,會整理出你能看的給你的,別擔心了……”

  “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肖騰低喃,聲音極輕。

  “什麼?”

  “我恨不得也死了……”他道,“可是不行,我得活著,我還得再這兒工作。”

  “你應該去休息,我給你批……”

  “不能休。”肖騰慘然搖頭,“阿倫說的沒錯,我們連秦,皇陵都沒找到……兩千多年了,幾百代人……不知道我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給我兒子上柱香……”

  左寅緊閉了一下眼睛,他有些艱難的拍了拍肖騰的肩:“好,不休,我們幫你找,說不定,說不定五號坑就有答案呢?”

  肖騰眼睛一亮,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對!怎麼樣了?”

  “我問問。”左寅剛掏出對講機,ICU內外對講就被打開了,一個興奮的聲音傳來,“部長!找到了!西安!杭學長以前跟的張教授的團隊,前陣子剛獲得兵馬俑五號坑的發掘許可!現在剛開始呢!絕對就是它!沒跑了!”

  “那老小子?!”左寅笑了,他用力摟了摟肖騰,“開會!抽調人手,我們把五號坑搶過來!”

  “噎死兒!”

  “部長!”肖騰雙眼閃閃發亮,“我!我!”

  “走吧,去看看!”左寅回頭笑著看向鶴唳,“那你好好養傷,加油復原,這次辛苦你了,這次我們有準備了,範圍已經劃定,會把可能降落的年份整理個資料給你,五號坑的qíng況如果上級允許……”

  “如果不必要就不要和我說了。”出乎意料的,鶴唳沒什麼笑意,她慣常帶著笑意的眼中一派清冷,“你們去吧……”

  她拿起手邊不知誰放著的秦史讀本,自言自語:“我還是喜歡看童話。”

  一個月後,秘密療養院,鶴唳在躺椅上曬太陽。

  腳步聲靠近,左寅手裡拿著一個印了絕密兩個字的紙袋,表qíng有些猶疑的走過來:“你,醒了?”

  “這麼失望,要我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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