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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他手中匕首,刺到一半,就被一旁反應急速的黎昌單手捏住手腕,生生捏碎了腕骨。

  喻行舟在獄中始終處變不驚,哪怕這場刺殺也不曾使他皺一皺眉,唯獨看到那柄寒意凜然的天子劍時,驀然回頭。

  燭光照亮了他動容驚訝的臉。

  牢門外陰暗的小道逐一被人點燃燈火,年輕帝王的身影一點點自黑暗中顯露。

  蕭青冥身著淡金色龍袍,左手寬大的袖口端在身前,龍袍上的血跡已凝固成暗紅,非但不減風姿,反而平添幾分鋒銳凜然之意。

  詔獄中的獄卒們平生還是頭一遭有幸得見龍顏,紛紛驚得呆住。

  蕭青冥緩步而至,旒冕珠玉行走間碰撞出輕微脆響,晦暗的牢獄漸漸被照亮,同樣被點亮的,還有喻行舟凝望他的視線。

  隔著牢房,兩人對視的一瞬,短暫的沉寂。

  須臾,蕭青冥啟唇,念出一個陌生而遙遠的稱呼:「老師。」

  闊別九年,「別來無恙?」

  作者有話說:

  喻:坐牢無聊怒寫十萬字黑化囚禁師徒文學

  蕭:?打擾了

  第9章 師生重逢

  喻行舟乍然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怔了一怔。

  他凝望著蕭青冥,良久,才開口:「陛下已經許久不喚臣老師了。」

  逼仄的牢房中燭光閃爍,借著火光,他不動聲色端詳著蕭青冥的臉。

  依舊是熟悉的丰神俊逸,從深邃的眉眼到鼻尖下一點蝴蝶影,包括頸項間的胎記,每一處細節都沒有絲毫變化。

  唯獨眼神變了。

  從前在自己面前的色厲內荏和躲閃畏縮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陌生的審視和深深戒備。

  喻行舟微微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獄卒們趕緊將刺客的屍體拖了出去,又給兩位大臣解開鐐銬。

  「在朝堂上,老師是總理國政的攝政,私下裡,自然還是朕的老師。」

  蕭青冥接過獄卒呈上來的天子劍。

  短短一個下午,此劍已飲飽了鮮血,銀霜般的劍刃染上詭異的暗紅,殘留的血腥味儘管很淡了,他仍舊不適地摸了摸鼻翼。

  同樣的燭光下,蕭青冥也在暗自打量對方。

  九年未見,少年時記憶里的容貌已經模糊了,站在他面前的喻行舟已是二十五歲青年人的模樣。

  漫長的時光和宦海沉浮,將他年少時眼角眉梢的輕狂,打磨得溫潤內斂。

  狹長的雙眼中眸色是靜謐的黑,脊背挺拔,舉止有度。

  舉手投足間帶著遠超同齡人的穩重和從容。

  若說蕭青冥的眉眼是一種富有攻擊性的凌厲,喻行舟便宛如一方高雅的墨玉,永遠端方沉靜,俊雅無雙。

  方才在暗處,蕭青冥已經默默地觀察了一陣,刺客獄卒拿著匕首準備刺殺的小動作,都被他看在眼裡。

  奇怪的是,喻行舟仿佛對此沒有任何反應,否則不至於留不下活口。

  他記得年幼時,對方明明是會武的,甚至於自己防身的幾招,還是喻行舟暗地傳授給他。

  蕭青冥忍不住想起兩人初見的時候,彼時還是左丞相的喻正儒,將十三歲的獨子喻行舟帶入宮中,給自己當伴讀。

  喻家是京州有名的文儒世家,祖上曾出過兩位宰相,一位名儒,喻正儒也是當世大儒,只是人丁不旺,到喻行舟這一輩已是三代單傳。

  當時的喻行舟年紀尚幼,已是京城有名的神童,被其父寄予厚望,殷切地期盼他繼承衣缽,成為喻家第三位宰相,光宗耀祖。

  還是長皇子的蕭青冥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煩膩了只會吹鼻涕泡的蕭青宇,更討厭小太監們等一眾溜須拍馬的跟屁蟲。

  喻行舟年長他三歲,出身文儒世家的教養和學識讓他處處恭謙有禮,甚至有些少年老成,

  任性又霸道的蕭青冥對此尤為不屑。

  為了逃避念書,蕭青冥成天帶著他下水捉錦鯉,上樹掏鳥蛋。

  兩人很快玩到一起,整天形影不離,一旦調皮搗蛋被老師處罰,年長的喻行舟總是頂包的那個。

  快樂的童年時光,轉眼就是三年。

  直到一次皇家狩獵,貪玩的蕭青冥慫恿喻行舟跑出圍場,不料因方向感奇差,在山林里迷路了整整七天,幾乎混成兩個小野人。

  被侍衛找回宮後,先帝大發雷霆,宮中上下戰戰兢兢。

  蕭青冥被禁足一個月後,發現喻行舟早已不告而別,丞相府也不見蹤影。

  從此杳無音信,再也沒有見過。

  後來老丞相喻正儒為國捐軀,先帝感念喻家忠烈,臨終前下旨加封喻行舟為太子少師,以備將來輔佐新帝。

  一別九年時光荏苒,昔日舊識再見,已物是人非。

  手機里的遊戲歷史記錄中,後期喻行舟的野心高達80,堪稱第一權臣,幾乎把皇帝架空,隨時可以篡位,可惜還沒來得及,敵國大軍就殺了進來。

  昏君死於叛亂士兵倒戈,燕然太子以宰相之位勸降,然而喻行舟最終一把火,點燃了皇宮,在斷壁殘桓之中與國殉葬。

  ……

  隔著潮濕污穢的地牢,高高在上的皇帝看著身為階下囚的舊識,完全無法把面前深沉詭譎的權臣,與記憶里遙遠的影子重疊。

  人,果然都是會變的,權勢越盛,變得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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