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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山谷里的雪都開始流動。

  各宗眾人紛紛拉起結界,北邙山的雪明明已經停止,此刻卻是揚雪紛紛不見天日。

  然而那兩股相極的力量依舊彼此撕扯,山谷間迴蕩著巨獸的嘶吼,還有冰冷劍意刺穿山巔帶來的巨大震盪。

  那招式變化目不暇接,招招致命叫圍觀者不由自主地全神貫注了進去,仿佛自己也在戰局中,稍不留神就會被巨大的威壓碾碎頭顱。

  宋柬坐擁天道第一人的名號五百年,這是他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現自己的實力。

  強悍的實力。

  那勢若重山澎湃而來,那意聚刀鋒不偏不倚,守若劍舉重若輕,叫在場所有人明白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強者能將千鈞歸束於一發。

  原來世間真有人能將那樣翻天覆地的力量皆凝於劍鋒,刺破蒼穹卻不驚擾山巔白雪。

  他的徒弟顯然沒有完全得到他的真傳。

  魔尊程佰列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似乎與白源峰主不相上下難分伯仲,否則也不會如此拉鋸僵持不下這麼久了。

  然而魔尊程佰列走得仿佛是同他這前師尊完全相反的路子,完全沒有那發於幽微,至其廣大的美感,更像是獨霸一方叢林猛獸,蠻橫慣了,一招一式都表達了他毫不在意周遭的霸道與無所顧忌。

  漫天飛雪都是被他手下的睚眥巨獸所激盪出來的。

  劍鋒對上獠牙,尖銳的衝擊聲刺穿看客耳膜,睚眥長吟震盪山谷。

  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他們看不出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包括混跡其中,乘坐在一艘最不起眼的寶船中的伏禍宗掌教崇賢。一切都比他想像中的要順利,他站在陰影里,雖然不知道渾天局裡的崇平仙君現在如何,但他想那高高在上的仙君這輩子都不可能再上雲端了。

  而他崇賢——五百年不能以真姓名真容貌示人的崇賢!只要在稍作等待,等這些愚蠢的玄修魔頭們鷸蚌相爭!

  他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數百年的苦心孤詣,他才等來了一個「程佰列」,這是上天給他的機會,天道算什麼,天道還不是睜眼瞎!

  玄修懼怕天道,各個都掩起齟齬裝作風光霽月高高在上的偽君子,不就是害怕天雷加身麼?

  他什麼都不怕!

  憎惡這些虛偽的傢伙,憑什麼那些垃圾都能得天道親眼,生來就比旁人多一條入道的機會?

  他偏要打破凡人與玄修的桎梏,成為打破這天下滔天藩籬的第一人!而且他馬上就要成功了,從此以後他的名字會永鐫青史,而他自己將於天地同壽。

  只需要那個玄魔混血的魔尊在這片山谷里灑下第一滴心頭之血。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戰局,內心已經難以抑制地想像起今後那風頭無兩的生活,甚至連眼中都難以掩飾那激動的光。

  終於,他等到了紅光大盛的那一瞬間!是魔尊的心頭血融進了谷底陣法的徵兆,他成功了!

  風暴卷攜著大雪,每一片雪花都化身飛刃,要摧折所有生靈。

  周遭看客怕被波及集體後退,唯有那盞不起眼的飛舟主人,他口服丹藥掩去自己周身氣息,猛然扎進了茫茫風雪裡。

  而風雪裡,宋柬正在查看程佰列的右手指尖,三根手指指腹上都有針扎出來的血洞痕跡。

  都說十指連心,指尖也是可以扎初心頭血的。丹修器修常需在所致的藥物器物中融進心頭血,自然不可能天天剖出自己的心臟把玩,通常是沐浴齋戒後,算準了日子,扎破自己的指尖取血。

  程佰列缺了沐浴齋戒以及算日子的步驟,心頭血取得自然就艱難了些許,不過再艱難也過去一整晚了,魔尊軀體豈會連這麼點小傷都治癒不了。

  宋柬心知肚明,但眼角眉梢還是難免露出些許心疼神色,正是程佰列期待看到的。

  腳下的冰川忽然開始震盪,程佰列反手與宋柬十指相扣,將他帶離了崩壞的中心。兩人掩藏氣息退出了風雪最盛的地方,帶著他們貼身之物的傀儡還留在原地劍拔弩張。

  「果然來了。」程佰列看著風雪中的一抹暗影,眼尾紅光微微溢出。

  宋柬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間,讓他稍安勿躁。

  傀儡宋柬已經用守若劍刺穿了「魔尊」的心臟,心頭血灑落大地,沒入白雪被掩藏在雪地之下的陣局貪婪吸收,隨後那些血珠都抽成了比玄鐵絲還要堅硬幾分,它們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成巨網將魔尊程佰列的屍身全部網羅,隨即隱沒形態叫人不再可查。

  宋柬用起了傳音入耳:「你看到了嗎,他把你抓進『籠子』里了。不知道你掌教師伯那邊進行到哪裡了」

  「你說,這崇賢是打算將你的身體偷梁換柱,還是……應該也沒有其他可能,他本人都來了。若是玉虛宗或者渾天局把你的身體帶走,他就很難再找到機會了。」

  「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做,無妨,我們只要抓住他的現行就行。」

  程佰列無聲頷首。

  於此同時,賽添先越過地方轄權,與蕭之訪一同將伏禍宗宗主目前所有的罪證都散給了各地大宗。

  蕭之訪借虛鏡向天下周知北邙山中正在發生的事情。

  崇賢隱沒身形潛至勝負已分的宋柬與程佰列的身側,「宋柬」的狀態顯然沒比已經伏誅的程佰列好到那裡去。

  他親手誅殺一手栽培的座下弟子,且這弟子是僅憑一己之力就去了魔族議事堂半數羽翼的當世魔尊,於情於理現下都是最虛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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