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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身上已經注射過了血清,所以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亡。

  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目光同時落上了擺放在地面上的金色高腳杯。

  「這個杯子裡被放了乙醇溶劑。」 像是猜出了於白青想問什麼,應晚接著道,「行刑馬上就要開始了。」

  聽到從應晚嘴裡說出「乙醇溶劑」四個字,於白青當即變了臉色。

  他低下頭,盯著應晚腳底的精高腳杯,看到當一滴血滴落進去,原本逐漸快要凝固的液體表層便又重新開始活躍了起來。

  這種做法,他在上學時課上的「乾冰封存」實驗見到過。

  傷口剛開始流血時是沒事的,隨著最早流出來的血開始凝固現象,就需要不斷有新鮮的血和即將凝固的血發生化學反應,保持其基礎活性。一旦沒有新鮮血液注入,乾涸的血就會像乾冰一樣開始在空氣中揮發。

  由於應晚血液里本身就有標記,一旦干血里的揮發物質通過室內的通風管傳播到全船,他血液里的標記就會產生同位素反應,觸發其他乘客體內的生化標記。

  「所以牧羊人想要做的實驗,就是等血液開始揮發後,船上那幾個他隨機抽取,觀察注射過血清的實驗體能不能存活。至於其他人,都會成為實驗的犧牲者。「

  這些牧羊人匍匐在他的腳邊,自言自語了一整夜說出來的計劃,全部被他事無巨細地告訴了於白青。

  而依據自己現在的狀況,只要血液流盡,或者停止輸血,兩者中任何一種情況發生,都會讓干血立刻開始揮發,從而加速行刑的開始。

  應晚能看出來,於白青雖然抱著他不撤手,此刻也正在千方百計地想辦法。

  看著老男人緊皺的眉頭和陰沉著的臉,他試圖再次出聲安慰,微微張了張口,說出來的話卻是:「哥……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聽到他的話,於白青脊背僵了一瞬,隨即低下頭,在胸前口袋裡摸索了一會,拿出了一塊小小的布料。

  他將布料疊成小塊,緩緩放入了小孩的手心。

  「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

  於白青嗓音嘶啞,手心的厚繭輕覆上小孩的五指,又糙又硬,「我找了你很久。」

  他沒有說很久到底是多久。

  或許是因為這個時間跨度太長,以年為計數單位,約莫等同於他的一生。

  打量著手心裡小小的邊角料,應晚愣了一下,唇角隨即揚起了一抹弧度。

  「這樣啊。」

  他說。

  能不能活下來,以後該怎麼辦,他現在全都沒想。

  哪怕下一秒死亡就要來臨,他現在仍然只想待在於白青的懷裡,哪兒都不去。

  兜兜轉轉那麼多年,他們兄弟倆仍然還是只有彼此,只剩彼此。

  而現在,他已經越過謊言擁抱他了。

  就這樣靜靜過了一會,他察覺到於白青忽然攏緊他的後腰,單手脫下身上的外套,又解開了西裝襯衫的領帶。

  應晚正要開口發問,就聽到於白青在自己的耳邊淡淡出聲:「血液凝固後開始揮發,大約需要多久時間?」

  不明白於白青為什麼提出這樣的問題,應晚微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半分鐘到一分鐘左右……怎麼了哥?」

  於白青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點了點頭。

  沒等懷中人反應過來,於白青便從腰間抽出一把邁克恩D38,對準了鏡子後面禱告室的玻璃穹頂。

  被於白青用外套蓋住頭,牢牢護在身子底下,應晚的眼前剛一黑,就聽見耳畔傳來兩道震耳欲聾的槍聲。

  將外套悄悄拉開一條縫,他看到整個祈禱室的玻璃穹頂應聲而破,掉落在地面碎成了無數的玻璃碎片。

  打碎了祈禱室的所有玻璃舷窗,於白青把槍收回腰間,將自己的領結牢牢系上懷中人的後頸,開始為應晚血流不止的傷口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

  傷口剛止住血,高腳杯里的液體已經出現了停止反應的跡象,逐漸變了顏色。

  包紮傷口已經用了三十秒,於白青心裡明白,他們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眼看杯子裡的血液馬上就要開始揮發,應晚剛準備開口提醒,就被於白青用雙手攬緊腰部,整個人扛上了肩。

  察覺到於白青漸漸繃緊身體,用另一隻手端起地上的高腳杯,應晚驀地睜大了眼睛:「於白青,你——」

  他突然反應過來,於白青想幹什麼了。

  果然,就在下一秒,於白青端起手中高腳杯,仰頭喝下了他的血。

  將高腳杯一腳踹入窗外的大海,他用手臂緊緊抱住懷中人的側腰,從大敞著的舷窗往外躍了出去。

  跳出舷窗的最後一刻,於白青回過頭,望了一眼禱告室某處陰暗的角落。

  不知道是在看誰。

  海風呼嘯著刮過耳畔,巨大的白色船體正在靠著岸邊緩緩駛近。正值中午,岸邊警燈此起彼伏,救援直升機傾斜著刮過海面,螺旋槳發出的轟鳴聲振聾發聵。

  而兩人的正下方,是一望無際的雪白浪花。

  急速往下墜的那一刻,應晚唯一來得及做的,就是緊緊環住了於白青汗濕的脖頸。

  他哥就這樣抱過他兩次。

  上一次帶他跳樓,這一次帶他跳海。

  第93章 企定定

  不是深不見底的汪洋大海, 是一片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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