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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白青朝著前方伸出手,想要撥開擋在自己眼前的重重迷瘴,卻發現連同手臂也隱入了更深處,不見蹤影。

  他在找一個人。

  這是他腦海里僅存的唯一一個念頭。

  他拼盡一切地努力活著, 就是為了找到他, 帶他回家。

  可是……

  那個人現在在哪?

  ——那個人是誰?

  太陽穴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於白青緊鎖著眉頭, 微微垂下眼, 發現自己手中多了一件東西, 一把通體漆黑的武器。

  是他自己的配槍。

  他為什麼會握著槍獨自一人站在這裡,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正當於白青握緊手槍,準備繼續往前行時,他聽到周圍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動靜。

  警笛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絕於耳,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環境噪音,例如相機按下快門的「咔嚓」聲,小鳥站在枝頭嘰嘰喳喳的鳴叫聲, 還有一道刺耳而又熟悉的人聲, 在所有的聲音中顯得尤為突兀。

  「老子已經殺了那麼多條子, 今天跟你們走, 怎麼都是個死。」那人站在霧氣中, 對著他囂張大喊,「做個選擇吧, 於隊長!」

  那人的話音剛落, 濃霧從於白青的眼前慢慢散開, 周圍的所有事物都變得清晰起來。

  一切都依舊那麼的熟悉, 這是「7.13人質劫持案」的現場。

  那個他一直在尋找的人, 正被老白用槍緊緊抵住太陽穴,站在風中靜靜地望著他。

  他們中間隔著一條細長的警戒線,明明只有幾米遠的距離,卻像是隔開了生與死,愛與別。

  於白青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比出了瞄準射擊的姿勢,高舉著槍牢牢對準了對面的劫匪。

  「只要我的手一松,炸藥就會引爆。不答應我的條件,那就他死。」

  「——給你十秒。」

  老白仍然在重複著和從前同樣的話語,隨著他開始倒數,他的面容突然出現了變化。

  舉槍劫持人質的,不再是凶神惡煞的炸彈狂魔「冚家仔」,變成了樣貌溫潤的於成周,隨後很快又變成了白髮紅眼的路易.斯皮爾。

  時間不斷地流逝,老白也一直在變成不同人的臉,口中的倒計時卻依然在往下數——

  「八,七,六——」

  閉上雙眼又睜開,於白青強行按捺住了心中那股強烈想要扣下扳機的念頭。

  他知道自己的應激障礙症狀再一次發作了。

  正在這時,被老白用槍抵著的應晚突然出聲,打斷了老白的倒數。

  應晚用一雙悲傷的眸子死死盯著他,清秀的臉上淚流滿面。

  他的嘴唇無聲地一張一合,眼中寫滿了絕望。

  他說:「……哥,救我。」

  聽到應晚的懇求,於白青握槍的手顫抖不止。他剛把指尖緩緩搭上扳機,應晚的臉也和身旁的老白一樣出現了變化。一會變成被槍爆頭時鮮血淋漓的模樣,一會又變成了在郵輪的俱樂部里,坐在Andrew大腿上滿臉意亂情迷的神情。

  然而,所有的應晚都在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同樣的一句話:

  【哥,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聽著小孩痛苦至極的痛哭吶喊,於白青繃緊手臂,對準老白的胸口扣下了扳機。

  槍聲在耳邊炸響,他眼睜睜看著老白緩緩往後仰倒,跌入霧中消失了蹤影。而剛獲救的小孩則滿身是血地走到老白原本站立的位置上,緩緩抬起頭,面帶笑容地盯著他。

  依舊是應晚的那張臉,嘴角卻猙獰地裂到耳根,眼眶裡空空蕩蕩,什麼東西也沒有。

  「過來呀。」

  喉嚨里發出來的尖銳音調熟悉而又陌生,小孩抬起兩隻鮮血淋漓的手,對著他張開了懷抱。

  「他們全都死了,沒事了。」應晚「咯咯」笑著,對他說,「過來啊,哥。」

  定定地注視著面前的人影,於白青通紅了眼,一字一頓道:「你不是應晚。」

  「應晚」歪過頭,似乎不太明白於白青是什麼意思:「如果我不是我,那我又是誰呢?」

  於白青沒有回答。

  背後全是此起彼伏的相機快門聲,支隊同僚們焦急的聲音也從對講機里響了起來,吵得他頭痛欲裂,不得安寧。

  「各位觀眾,警方的談判結果顯然並不樂觀,目前正與人質處於膠著狀態——」

  「於白青,你在幹什麼,快把槍放下!」

  聽著對講機里高鈞的怒吼,於白青高舉著手中的槍把,抬起槍口,穩穩瞄準了「應晚」的眉心。

  「你是我發病時產生的幻覺,本就不存在的東西。」

  他淡淡開口,「夢該醒了,我要去找他了。」

  下一秒,他扣下了扳機。

  【砰——】

  --

  「嘀——嘀——」

  「嘀——嘀——嘀——」

  隨著提示音響起,心電監護儀上的直線突然往上抬升,漸漸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移開墊壓在病人胸前的心電除顫儀,負責搶救的醫生驚喜大喊:「有了,起搏信號已出現,心臟開始節律重整!」

  盯著心電監護儀的屏幕看了半晌,圍在病床前的醫護們同時鬆了口氣,紛紛各司其職,在病床前忙碌了起來。

  搶救成功,他們又從死亡線上拉回了一條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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