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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婆子心中忐忑不安,卻不敢多問,只能勸道:“奶奶,您安安心心地把小公子生下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看看旁人,從你前頭進門,到現在也沒動靜呢。還有二奶奶,這麼多年不過就得一個女兒,想了那麼多法子,還是沒兒子。”

  馮寶兒從前若是聽到類似的話,少不得要得意一回,此時卻是得意不起來,只是蹙緊了眉頭盯著小腹,說不出的懊惱。顧婆子曉得她說風就是雨的xing子,雖然已經很累,卻還是耐著xing子去翻箱籠,忽然聽得外頭一陣不同尋常的響動,側耳細聽片刻,越聽越不對勁,拔步就朝馮寶兒奔去,驚慌道:“奶奶,你聽!”

  馮寶兒正在發呆,聽她咋呼呼地喊了這一聲,少不得驚了一跳。側耳一聽,但聽外頭腳步聲響成一片,忙在顧婆子的攙扶下走到院子裡,又見有火光在外頭晃過,接著遠遠聽到幾聲細細的哭喊聲,又驚又疑間嚇得毛骨悚然,聯繫前景一想,立時便往不好處去想。忙一迭聲地命顧婆子:“去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有人殺進來了?”

  顧婆子之前還沒覺得有多可怕,聽馮寶兒說是有人殺進來,立時嚇得腳軟手抖,哪裡敢去看?因見另幾個丫頭僕婦出來,便指使那幾個:“沒聽見奶奶的話麼?趕緊地去看!”

  有個膽大些的丫頭便走到院門前打算往外看,貼近門fèng,就著院門上方高掛著的燈籠,她看到一個平日很熟悉的福林苑中伺候的丫頭疾奔而來,似是想要拍打她們的門,然而後頭又有兩個壯碩的王府侍衛追上前來,捂嘴的捂嘴,拽發的拽發,將人不容qíng地往後倒拖了去,那丫頭拼命掙扎,看似是要掙開了去,卻被狠狠一拳砸在臉上,血淚橫流,生死不明。於是嚇得捂著嘴一屁股坐在地上。

  馮寶兒見狀大驚,一迭聲地道:“怎麼了?怎麼了?”聲音卻不敢放大,只不過剛好能聽見而已。

  那丫頭才要張口,就見看門的婆子快步走將出來,皮笑ròu不笑地道:“嚇著奶奶了吧,外間是在抓賊呢。四爺適才出門時才吩咐過,讓奶奶好生歇著養胎,不用多管外頭的閒事。”

  抓賊?可有這樣抓賊的麼?馮寶兒冷笑了一聲,指著那婆子道:“這般大事怎無人來與我事先稟告過?倒是你一個做奴婢的先知曉了?開門,我要使人去問王妃。”

  那婆子吃的是康王府的飯,又才得了張儀端的吩咐,哪裡肯開門?當下只是推諉:“奶奶想知道什麼,婢子去替您問也是一樣的。奶奶還是回房好生養胎的好。”

  馮寶兒氣得發抖,正想來句狠話,突然間聽得腳步聲疾風驟雨似地奔將過來,接著院門就被用力拍了兩下,於是把話咽回去,緊張地探長了脖子。卻見看門的婆子貼近院門問了兩聲,便拿出鑰匙開了鎖,緊接著十來個身著康王府侍衛服飾的男子由著康王府大管事毛寅領了進來,不由分說便朝顧婆子等馮家送過來的丫頭婆子撲了過去。馮寶兒這個主子被完全無視。

  qíng勢突變,馮寶兒呆了呆才反應過來,張開手臂試圖護住哭爹叫娘拼命求救的顧婆子等人,尖聲叫道:“做什麼?你們這是要做什麼?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什麼人麼?”

  毛寅這才裝作剛看到她的模樣,深深一揖之後,嚴肅認真地道:“得罪四奶奶了,小人奉命捉拿賊人,擾了奶奶清淨,實在罪該萬死。要辦大事,奶奶不便在此,不如先行回房歇息如何?”話是這樣說,可完全沒有罪該萬死的半點表現,拿人的照舊拿人,不聽話的照舊挨打。

  顧婆子從前在馮府中便極有臉面,到了康王府也是享福慣了的,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死命掙脫了奔到馮寶兒腳下死死抱著馮寶兒的雙腳大哭求救:“奶奶,奶奶救救老奴的命,老奴什麼都沒做,清清白白一個人……”

  第303章期待

  毛寅一皺眉頭,轉身斥責侍衛:“你們怎麼辦的差?驚嚇了奶奶你們擔當得起麼?”又罵康王府所屬的丫頭婆子:“都是死人?還不伺候四奶奶回房歇息!”

  於是眾人蜂擁而上,拖顧婆子的拖顧婆子,扶馮寶兒的扶馮寶兒。說是扶,其實就是挾持,她怎地就落到這個地步了?這是為了打擊報復馮家麼?前一刻張儀端還在試圖說動她去聯繫馮家,下一刻便毫不容qíng地打上了她的臉。馮寶兒悲憤莫名,大吼一聲:“毛寅,你這是奉了誰的命?竟敢動我馮家的人!既是捉賊,就拿出證據來!”

  馮家?毛寅用一種悲憫的目光看著她,輕聲道:“這個奶奶就不用管了,總是奉的上命。為奶奶自己著想,奶奶還是回房歇息的好。”言罷一揮手,轉過頭再不理她。

  馮寶兒又豈肯吃這虧?想著自己懷著身孕,無人敢將自己如何,便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連著撓花了好幾個人的臉。果然眾人也怕她,不知是誰先就鬆開了手,其他人見狀也如法pào制,馮寶兒猝手不及,張著手臂狂舞幾下,“吧嗒”一下狠狠摔在地上。愣了片刻後,只覺小腹刀絞一般地疼了起來,接著就覺一點熱流順著下體流淌出來,於是大驚之後大急,尖聲慘叫起來。

  隨園,青玉陪著被驚起的許櫻哥起身往外走:“……適才婢子與秋蓉出去時還好好兒的。這深更半夜的,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您聽,外面好多腳步聲,還有哭喊聲。”

  許櫻哥立在階前往下看去,但見院子裡燈已亮成一片,丫頭婆子全都不安地湊在一處竊竊私語,看門的吳婆子緊張地趴在門上從門fèng里往外看,就連許久不曾在她面前出現雪耳也半垂著頭倚著一棵海棠寂寞地看著眾人。

  最先發現許櫻哥的人輕輕咳嗽了一聲,於是眾人停止議論,齊齊向許櫻哥問好。有人輕輕拍了拍門,眾人頓時猶如驚弓之鳥,許櫻哥示意吳婆子:“問問。”

  吳婆子壯著膽子問道:“誰?”

  就聽外間有人低聲道:“婢子是宣樂堂的秋璇,奉了王妃之命前來告知三奶奶,府里進了賊,請奶奶們關緊院門,不必理會。”

  許櫻哥緊走兩步,沉聲道:“既是進了賊,王妃和幾位奶奶那邊可都好?不曾受了驚嚇罷?”

  秋璇語氣篤定地答道:“三奶奶放心,不過是幾個小毛賊,少一時便可肅清。婢子還要回去復命,就不進來給奶奶磕頭了。奶奶可還有要問的?”

  許櫻哥沉吟片刻,道:“王妃可睡下了?”

  秋璇默了默,低聲道:“王妃不曾睡,正由曲嬤嬤陪著打雙陸呢。”

  許櫻哥忙道:“沒了,你去。”言罷轉身去趕眾人:“你們也聽見了,是在拿賊,各自回房歇著,不許喧譁多言。”眾人啞然,便是心中有所疑慮也不敢公然表示反對,便都低頭行了一禮,默默退回房去。

  許櫻哥卻不進去,只立在石階上往外看,側耳靜聽。果然聽到漸漸安靜下來,便是火把的光芒也漸漸淡了。結合康王妃的態度,於是明白,果然是動手了,這闔府的男人都不曾歸家,就連唯一一個回來的張儀端回來也不只是歇息報信的,看這模樣是要先大掃除再封鎖王府,以期保證府中的安全。既然大掃除,那就是全部豁出去了,張儀正那明日清早便回家的話只怕也是假話。牽一髮而動全身,許衡既然已經和康王府達成了協議,整個事件想必也是摻雜其中。

  但凡是弄到這個地步,兵亂是肯定的,就不知道要亂多少天才能安穩下來。許櫻哥不知許府那邊qíng形如何,和許扶也是很久不曾通信了,到此刻,她只能祈願上天保佑但願一切平安順遂。

  常勝街許扶宅邸。

  桌上的美酒已經去了大半,菜餚早已冷卻,面對面坐著的兩個人卻都全無醉意。許扶有些許心神不寧,遲離亦然。

  “今夜是個好天,不冷不熱。”許扶將手扶著石桌,目光炯炯地看著遲離。

  遲離蹙眉看著蒼茫的天際贊同道:“是個好天。”突然間,有流星划過天際,他猛地站了起來,不小心將筷子拂落到地,卻沒心思去撿,只抿緊了唇緊緊盯著天邊。

  許扶不動聲色地道:“你看什麼?”

  流星流逝得太快,轉瞬間便已消失不見,遲離回過頭看著許扶,臉色很有些不好看:“我看到了示警。”

  許扶皺了皺眉,道:“什麼?”

  遲離死死盯著他:“我想上京城外大概有些變化。”

  許扶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這幾日本就夠亂,沒變化才怪。坐下吧,要不就去睡,再有什麼變化,總不會是huáng克敵父子或是梁王突然打了過來。”頓了頓,意有所指地道:“便真是huáng克敵來了,你也不會有大礙,反而應當更安全才是。”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到時候,小遲可要記得別讓我死在亂軍之中才是。”

  遲離笑了笑,不否認不承認,反倒將話題扯得遠了:“沒問過東家,東家將來想做什麼?”

  許扶有些自嘲:“我想做的,無非就是重立蕭氏門楣,堂堂正正立於天下,從此不再因這身份做了yīn溝里的老鼠,更不會因這身份拖累了親朋。再有……就是讓我那妹妹過得到好些,不必成日提心弔膽。”

  遲離垂眸沉默片刻,沉聲道:“如若一切順利,你這些都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小願望,什麼都會有的,還會比這樣多。”

  許扶微笑著舉杯:“但願吧,這一杯我敬你。日後小遲不要再叫我東家了,你的東家當是咱們不曾見過面的那位金枝玉葉。”

  遲離抿唇一笑,坦然飲盡手中酒水。

  院門被人悄無聲息地打開,有人進來輕聲道:“小遲師傅,huáng老先生等著您呢,咱們該走了。”

  遲離有些遲疑地看向許扶,許扶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臉上的神qíng似笑非笑:“夜路不好走,小遲師傅小心些。”

  遲離猶豫片刻,道:“東家還是隨我來吧。”

  夜涼如水,太極殿中一片死寂。

  有夜風穿堂而過,捲起一片淨白的帳幔,又將濃郁的酒香一陣一陣地chuī送出去。酒香飄入到偏殿之中,勾起了一直靜候的安六的饞蟲,他看著一旁看守他的小太監微笑道:“真是好酒。”

  小太監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給出一個說不出是討好還是敷衍的淡笑。安六也不在意,將修長白皙的手輕輕叩著身旁的矮几,又道:“聖上龍體真是康健,今夜少說也喝了幾斗酒了罷?”

  小太監不敢多言,不動聲色地走得離他遠了些。安六緩緩將手伸到矮几下,觸碰到意料之中的一點冰涼,於是薄薄的嘴唇微微翹起,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卻並不去動。這是害他呢,也不知是什麼白痴做的活。

  huáng四伏從外緩步入內,道:“安國公,聖上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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