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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從恢宏高闊的穹頂she下來,仿佛天堂的光芒。我愣在那裡半天。教堂中央著名大拱形屋頂,開始是圓頂,後來qiáng調明暗對比,採用玫瑰花窗。後來,71歲的米開朗基羅,重開圓頂,中間經過百年。

  我看貝尼尼雕制的青銅華蓋和聖彼得寶座;米開朗基羅的《聖殤》。那是他不滿25歲完成的偉大作品。瑪利亞懷抱耶穌,毫無悲哀表qíng,而是平靜祥和。

  雖然知道圓穹頂部是眺望羅馬全城的最佳視角,我還是跟著大家,一層層看,最後到頂。雖然之間也想過你幾次,但我還是沒折回腳步。

  不知你會不會不高興?回來的路上,我預想。

  你光著膀子,聽MP4。我站到你面前時,你沒有反應。

  “聽什麼歌這麼入神?”

  “IDon'tWanttoMissaThing.”你說,接過你的襯衫,把MP4丟給我。

  望著你遠去的背影,我舒口氣。

  音樂還響著,我接著聽。我第一次聽到這音樂。它近乎聲嘶力竭的深qíng讓人激昂沸騰。“我不想閉上眼睛,不想睡。我只想看你熟睡的樣子。”

  類似的話,你也曾對我說過。每天,臨睡前,你總是不開心。“我們就要告別了,”我笑,“我們可以夢到一起。”

  沒多久,你出來了。

  我摘下耳機:“你怎麼這麼快?”

  “誰像你!”

  “這歌真好聽。IDon'tWanttoMissaThing.”

  “IDon'tWanttoMissaThing.”你重複,然後,語氣變了,“是的,你也不想錯過旅途中任何一處風景。每處風景的每個細節。你已經變了,成了我不認識的另一個人。從前你不是這樣。你總是為對方著想。”

  我沒有說話。

  “有天早上我醒來,突然覺得一個人,能那麼勇敢地去追自己的夢,這難能可貴。雖然還不確切,但我仿佛知道了你的夢是什麼。這時候我聽到這首歌,我一下子被它震撼了。歌中唱‘我是否是你尋找的人’。這點我很確定。‘我不想閉上眼睛,不想睡。我不想錯過一件事。’我沒有錯過你的青chūn,也不想錯過你接下來的錦繡年華。我來找你,可是你晚到。”

  “我給你解釋原因了。”

  “可是過去,你從不遲到。畢業後,我們第一次約會,你早到兩小時。”

  “我怕萬一你會早到。”

  “現在你不怕了。現在,你讓我光著膀子在這裡站幾小時都不在乎。”

  “我被這教堂震撼了。”

  “除我之外,什麼都能把你震撼。換了別人,早甩手走開。我對你念念不忘,刻骨銘心。你呢?”

  “好吧,在你刻骨銘心的愛qíng中,我只有應付。”

  “我不遠萬里,來這裡找你。你怎麼做的?”

  “你來找我?你去非洲了嗎?估計你就是在羅馬開會,順便把我約在這裡。是我,特意從非洲趕來。”

  “你和我斤斤計較?你一走了之,我說什麼沒有?非洲?你做夢吧,我永遠不會去非洲找你!非洲,我現在一聽非洲就來氣。奔放?自由?你接著去非洲找你的自由吧。”

  我們回羅馬的路上,沒再說一句話。

  羅馬,過去千年的時光,與今日並存。

  我們,過去的美好,與現在的破碎共存。

  我拼命把心思游離出此事。

  羅馬的教堂也不准穿背心短褲的人進。但教堂會給遊人準備披在身上的紗。我覺得這很虛偽。一層薄紗能蓋住什麼?何況有人一進教堂就把紗摘掉了。後來我想這紗其實很絕妙,恰恰體現了現代的凡人與神之間的關係。而在聖彼得教堂——世界上最大的教堂藏著最大的虛偽。神再把眼睛抬高一些,就可以看到廣場。我不知他們看到那些luǒ露的人會作何感想。他們是神,他們都不用把眼睛抬高就可以看到。他們是神,他們都不用看,就該知道我們的內心。

  一旦錯過,就不在

  如果你有挽回的想法,我也努力吧。你說你準備乘火車北上,我是否一起去。

  我說好。

  我們曾有過那麼多同坐火車的美好經歷。

  我們坐硬座去青島。7月的車廂,悶熱如桑拿。

  我們去泰山看日出,回北京連硬座也沒有。我們一直坐在車廂連接處。

  我們乘三天的火車去雲南,看著窗外滿是綠,也不髒呀,回到旅館洗衣服,水怎麼那麼黑?

  那時的麗江、陽朔,還沒有落入俗套,是清新的休憩,不泛濫一夜qíng。

  去北海看銀灘。在張家界,感覺羽化。

  火車哐當哐當,把激qíng和夢想編入我們的青chūn。

  美好的感覺慢慢回來,仿佛重回我們的往日時光。

  你已經足夠寬容,陪我走過這麼多山水。你在容忍中,終於說出:“牽手心愛的人,帶著喜歡的歌,去夢想的地方。這也不錯。”

  你以為我終於會安穩下來。你覺得我所謂的理想,也就這樣吧。你不知道我的yù望永無止境,而且,越來越離譜。

  當我說出我的決定時,你不相信。

  我拿出辭職信、賣房合同。

  “你不愛我了,是嗎?”你的黑眸子,那麼沉靜地望著我。

  “我愛你,可更愛自由。”

  “我給你的自由還不夠嗎?”你從我的眼裡看到了答案,接著說,“是的,我能給你的是一個家。你想要的,卻是整片天空。”

  “你知道你此番前去,要面對多少危險嗎?”

  “你陪我呀。”

  然後,你說出了我本知道的話:“我是個男人,不能像你,一輩子游遊逛逛。”

  你帶我去了趟後海,我們在一間酒吧坐了一下午。

  “從我爸被查出肺癌到今天,我整整在醫院待了半年。我感覺作為個體的卑微、苦痛,尊嚴的喪失,價值的幻滅。對失去所愛的無能為力,無法承受。在我必須單獨面臨人生的難題前,”我看著你,忍痛說下去,“比如你的離開,我必須真正地獨立,勇敢地站立。”

  你沒有說話。

  “一個人如果想清醒,就去醫院走一趟。”

  你說你理解。

  “我想起我們看過的流星雨。既然我們終要隕落,那何不縱qíng燃燒?”

  “若gān年後,如果你想找我,就來這裡。”

  窗子朝西,昏huáng的落日映在竹簾上。

  清新的喜悅,是上帝給年少時光的禮物,慢慢長大,連喜悅都不再單純。

  我心裡和你說再見,很多再見的本意是永別。我知道,世間紛雜,會有很多人、事,夾在我們中間。

  再次面對,我們都不再是從前的自己。

  這些事出現過嗎?還是只存在於我的夢中?

  列車穿梭在陽光與yīn影中,仿佛今日和從前的jiāo錯,現實與夢境的jiāo錯。我苦難的逃離、追尋,何時與我的激qíng、夢想、自由連在了一起?

  車窗外的風景看膩了,我給你看我拍的照片。

  “這就是你的羅馬?手機就拍了?你膽子真大。”

  “相機沒電了。”

  “你還真不如你爸,在樓下拍個花都用單反。”

  “拍成什麼樣,又有什麼關係?我更在乎的是心靈的經歷。”

  我們之間已經不堪,一件事,一句話,就能冒火。

  我的心qíng迂迴曲折。你削好個蘋果,遞給我時,我感覺我們之間,愛意尚存。這時,一個大嘴的漂亮女孩過來,徑直走向你。

  “你好。我想去米蘭應聘,想找你臨時再練練英語。”

  你站起來,跟她走了。

  她沒跟我打一下招呼。你也沒有。

  你一去,竟然就是兩個多小時。

  我沒去找你。不知道這時候,我是你什麼人。心裡還是生氣。滄海桑田,你終於有把我曬一邊的時候了。

  你回來了,一句解釋也沒有。

  你一直聽歌,沒有和我說話。

  我也懶得開口。

  車停前,你突然說:“就這一步,或是你踏上歸途,或是我永遠離開。”

  我多願自己是個安分的女子,在你溫柔的愛中,平靜幸福地走完此生。可我寧死在火山的紅色火焰里,也不願讓平常的歲月染白我的長髮。我不願永遠做那個在上下班路上奔忙的人。我想看看自己,到底還能成為什麼樣的人。生命的不確定,讓我狂喜。而你例行的假期陪我出門,因為常態而不再激發我的激qíng。那和夢想保持著安全距離的旅遊,太平庸,沒有冒險,讓我失去興致。

  你那麼仁慈,現在還給我機會。可是,我已經知道路在哪裡,我是不是更該走下去?尤其是我們的愛qíng,再難回純真、平和之境。

  “我準備重回非洲。”

  “和我想的一樣。看來,我們只能各過各的了。記住了,我們永遠分手!”你說著,拿起行李走了。

  我們迢迢千萬里,來義大利分手,多荒唐搞笑!

  這是必然。這幾天,我們的行李一直沒有整理在一處。

  你的逃離是果斷還是慌張?你的MP4都忘記帶了。我也懶得再和你說一句。

  我把MP4拿起來,裡面是劉若英的歌: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一旦錯過,就不在。那是愛的普遍規律。這個下午,它如匕首,明晃晃指向我。

  所謂死灰復燃,不甘的只是一段舊qíng,一份對自己往日純qíng的懷戀。你挑剔、指責我,再不是過去那個容忍我的人。我們任何人,都難回昨日之境。

  當然,歸根結底,責任在我。這點我清楚。我就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的寂靜中,也自有清新明朗。我終於可以完全放下你。

  ☆致遠方——宋小君

  遠方,你好。

  小時候,老爸在外打工,一年只回家幾次。

  我從小就由媽媽照顧,也許是成長中缺少了一些雄xing因子,所以我在小時候,只讓女人抱,陌生男人看我一眼我都會哇哇大哭。

  而老爸自幼獨立,13歲就騎二八自行車載著百十斤的地瓜葉趕集了。

  老爸過年回來,我們父子兩個看電視,當時正播著《楚留香傳奇》,秋官唱著“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大江南北什麼都不怕”。

  老爸有些感慨地跟我說,好男兒志在四方,可不能在家點燈熬油補褲襠啊。

  我敷衍地點點頭,心裡卻想著,我才不要離開家,我最害怕的就是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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