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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有佳人,命歸三途,上敬黃天,下祭后土,福厚命薄雨隹木各氵夭卄次,姻緣無主。某既受命,加以算卜,擇定良人相配,選聘六禮成府。陰刻吉時,天地共睹,生無結髮之緣,歿有同槨之骨。此情永至,日月可囑……」

  一段主持詞讓他說得既喜慶,又蒼涼,悲中帶喜,喜中帶悲,想必經驗頗為豐富。

  還來不及細想這聲音怎麼聽上去有點耳熟,裴郁就聽到身旁,竇華的嗓音微微顫抖:

  「這玩意兒……還有司儀啊。」

  而後,又見廖銘似笑非笑地,瞥了對方一眼:

  「還在怕?」

  竇華支吾一聲:

  「我……」

  發出一個音節後,又自動消音,向廖銘身邊靠得更近。

  「膽子總這么小可不行。」裴郁聽到廖銘不無擔憂地說,為了防止村民們聽到,特意將聲音壓得很低,「你可是刑警。」

  他見豆花兒又囁嚅一聲,稍稍垂了眼睫,沒再吱聲。

  那名司儀還在非常投入地說著,大伙兒也都十分配合地聽著。

  忽然,有個人影從人群中竄出去,速度飛快,一溜煙就跑到了那些作為嫁妝的紙人紙馬紙器具旁邊,揮著胳膊,又跳又叫,邊喊邊笑,狀如瘋癲。

  裴郁看到這人披頭散髮,衣衫襤褸,黑夜也沒能掩蓋住周身的髒污。

  而且那喊叫里,只有一些哦哦啊啊的單音節,似乎聲帶受損,說不出話。

  從身形和聲音上來看,應當是個年輕女子。

  也許是方才鑼鼓喧天的熱鬧場面,刺激了這個女子的神經,她不住地在人堆里跑來跑去,顯得很是興奮。

  村民們卻像見怪不怪,完全不見任何驚訝的表現。幾個離她近的村民走上前去,也不說話,直接將人推搡到一邊。

  那個架勢,很像驅趕一隻牲畜。

  裴郁見那女子起初還不太情願的樣子,不管不顧地,兀自笑著亂跳,幾名村民揚起手,作勢要打她,她才一縮腦袋,又笑嘻嘻地往別處跑走了。

  很快,那身影便消失在道路盡頭,沒有一個人去理會。

  裴郁發現身邊的村民們,也只是被短暫地驚擾了一下,注意力很快就從那個瘋女人身上移開。

  倒是豆花兒,裴郁聽見他既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地,跟旁邊一位大哥打聽:

  「她是……什麼情況啊?」

  那位大哥瞅了瞅他們:

  「看你們眼生,市里來的吧?」

  廖銘點頭:

  「我們是杜雪生前的朋友,她父親邀請我們過來,參加婚禮。」

  「哦,那就難怪了。」大哥恍然,隨後,又漫不經心道,「那女人是個瘋子,不僅瘋,還又聾又啞。到我們西灣村好幾年了,誰也不知道她打哪兒來的。」

  一旁的豆花兒連忙追問:

  「那她住哪兒,靠什麼生活啊?」

  大哥有些好笑地瞅了他一眼:

  「剩飯剩菜,清湯爛面,什麼不能吃。橋洞底下,池塘邊上,哪兒不能睡。再說了,村里還好些個單身老漢呢,能讓她餓死嗎!」

  雨隹木各氵夭卄次

  裴郁瞥見豆花兒更加好奇的神情:

  「什麼意思?」

  大哥往旁邊瞅瞅,見沒人注意這邊,便道:

  「這麼說吧,她沒有名字,但別人都叫她囉囉。」

  「洛洛?」豆花兒下意識重複。

  「不是洛洛,是囉囉。」大哥搖搖手指頭,一臉不可描述的微笑,「意思就是,給點吃的,囉囉地叫幾聲,跟餵豬似的,就能把她騙到家裡去。」

  裴郁輕輕蹙起眉梢,卻聽到豆花兒仍舊懵懵懂懂地問:

  「為什麼要騙到家裡去啊……」

  不想再聽下去,裴郁走開兩步,再去看那名司儀。

  圓圓頭,圓圓臉,一本正經地祝禱著陰間的新娘和新郎,語調不無悲涼,人卻長得一團喜氣。

  他瞳孔猛然放大。

  終於想起這人是誰了。

  正要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廖銘,裴郁手機一震,收到一條信息。

  略一尋思,他還是先摸出手機。

  「小裴哥哥,四點鐘方向。」

  他轉頭,果然看見斜後方,沈行琛正遙遙立在人群之外,定定望著他,噙著半支未燃盡的煙,淺笑盈盈。

  月光下,那身影單薄清秀,像一枝夜玫瑰無聲開放。

  第21章 多餘的染色體

  「小裴哥哥,這樣的婚禮,你喜歡嗎?」

  沈行琛掐滅菸蒂,唇角微笑明艷,仿佛眼前不是一場陰森詭異的死人配婚,而是美輪美奐的視覺盛宴。

  戲台那邊,已經開始進行下一項流程,燒紙人。

  那些精心扎制,栩栩如生的紙人紙車紙房子,在所有人注視下,漸漸被熊熊火光吞噬,去到地府,保一對新人榮華富貴。

  遠遠看去,兩具棺材上纏繞的大紅綢花,鮮艷奪目,在火苗騰起的熱浪里,顯得有些扭曲。

  裴郁收回視線,同樣定定地望住那雙黑曜石色眼眸: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我早說了,你不用查鄒晟,查他沒用。」沈行琛眼中有星光流轉,「不如多注意一下,這位司儀先生。」

  裴郁微微昂首,並不看台上:

  「你早知道,彭冬冬和杜雪死亡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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