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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知道多少?」裴郁簡直無可奈何。
沈行琛眨眨眼睛,向他臉上輕噴一口白煙,笑得無比膩歪:
「除了知道我已經迷上你之外,小裴哥哥,我一無所知。」
裴郁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默默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要跟神經病計較,不要跟神經病計較。
隨後,便轉過身,繼續自己的翻垃圾大業。
這回,對方倒是沒再上前阻止。
「你執意要翻,我也攔不住你。」
他聽見沈行琛在身後說道,語氣輕快,想必唇角帶笑:
「能說的我都說了,不打擾你,我先走一步。」
還沒等裴郁做出反應,那張少年氣的好看臉龐,忽然出現在他眼前,並迅速放大。
他對沈行琛的驟然湊近猝不及防,向後一閃,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兒栽倒,扶了下垃圾箱,才堪堪站住。
始作俑者卻像是對自己造成的局面甚是滿意,笑得無聲燦爛,直起腰,一抬手,將菸蒂按滅在垃圾箱上:
「最後一句話,小裴哥哥。回去的路上……」
沈行琛沖他做個捻指動作,輕輕一唱:
「……路邊滴野花兒,你記得采。」
尾音落下,便輕巧地一轉身,邁進路邊的帕薩特,連人帶車,消失在道邊拐彎處。
足足盯著對方背影好幾秒,裴郁才緩過神來。
真的是神經病。
還是如假包換那種。
心底默默吐槽兩句,他如釋重負似地,吐出一口氣。
下一秒,他視線落在垃圾箱裡,一個帶有五角星圖案的小塑膠袋上。
和杜雪家客廳,廚房,衛生間等區域,同款的垃圾袋。
將袋子從垃圾箱裡拎出來,裴郁翻來覆去檢視了幾遍,確定正是自己要找的那種。
看來,這裡面,就藏著鄒晟不願讓警察看到,想要扔掉的秘密了。
他將剩下的垃圾恢復原樣,一把扯掉口罩手套扔進垃圾箱,走開兩步,終於呼吸到今夜第一口新鮮空氣。
這一刻,他只覺得夜風舒爽,月色怡人。
拎著袋子走出幾步,他忽然想起方才沈行琛唱的那句歌謠。
未及細想,他眼角餘光便捕捉到一點異樣。
一轉頭,身邊一棵小樹上,一枝白紙折的玫瑰花,正斜插在枝椏間,迎風開放。
花瓣繁覆,層層疊疊,猙獰又艷麗的幾點猩紅,蟄伏在如玉的瑩白之上。
路燈半昏,月光半明,淺淡橙光勾勒玫瑰形狀,一半死,一半生,鮮活,朽爛,來自冥府的邀請函。
與某個人如出一轍。
——路邊滴野花兒,你記得采。
輕快歌謠聲在耳畔迴蕩,裴郁緩緩伸手,摘下那枝野花。
八滴鮮血。
他還有八個機會。
萬籟俱默的寂靜深夜裡,他獨自一人站在街頭,與一朵香氣幽微的白紙玫瑰溫柔調情,沉醉不知歸路。
活人的味道,他猶恐避之不及。
活人的鮮血除外。
————
「申請搜查證?」
長桌對面,廖銘沙沙的寫字聲一頓,從本子上抬起頭,兩道銳利目光,直直望向他。
搜查證需要局裡主管刑偵的曹副局長簽名,要想成功簽發,廖銘出面,比他好使得多。
「是。」裴郁點頭,「我懷疑,鄒晟也是導致杜雪自殺的一個重要原因。他家裡,可能還有證據保留下來。」
廖雨隹木各氵夭卄次銘望了他半晌,不見情緒地開口:
「杜雪的遺體,已經被帶回家了。」
「我知道。」裴郁無動於衷,「你和豆花兒,這幾天,都在為這事,跟杜家父母扯皮。」
「你知道?」廖銘挑挑眉梢,放下筆,向後一靠,「我還以為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揮舞柳葉刀。」
裴郁輕輕抿唇:
「幾天前你告訴過我,家屬不同意解剖,我的柳葉刀,沒有用武之地。」
廖銘抱起手臂,意態放鬆下來:
「所以,你就在鄒晟身上使勁?」
微微垂下眼睫,裴郁避開他的目光:
「我才懶得使勁,只是想知道真相。」
廖銘的聲音一如既往,沉著冷靜:
「可鄒晟是她男朋友。」
「他不是。」裴郁抬眸,重新與他對視,「只是一個屢屢遭拒的追求者。」
「屢屢遭拒?」廖銘似乎終於對他的話產生了興趣,稍稍坐正,「何以見得?」
裴郁把手中一疊照片放在桌上,推到對方面前。
那些照片一看便知是撕碎後,被人重新粘起來的,一片一片,在透明膠帶連結下,最大程度上恢復了原狀。
他見廖銘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皺起眉頭。
不同拍攝角度,不同光線條件,不同設備型號,指向同一處隱私部位。
每張都堂而皇之,不堪入目。上不過肚臍,下不過膝蓋,赤身裸%體,不著寸縷,明顯出自一個年輕男性。
第14章 我對真相上癮
「這些就是你說,鄒晟要找的東西?」
廖銘視線一掃桌上的照片,又落回裴郁臉上。
裴郁點頭:
「上面驗出了鄒晟的指紋。」
廖銘望著他,神情頗為複雜,說不上來是認可還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