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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現在她昏睡著不能動彈,偶爾有點意識,知道自己躺在chuáng上,有人——應該是蕭暄,在照顧自己。可是痛苦難受卻不能言語。

  越睡下去,就越覺得難受。呼吸不再順暢,變幻的畫面加快了速度,鬼魅一樣的東西繞著她旋轉。

  她覺得很痛苦,jīng神都快要崩潰了。不論是死是活,能給她一個痛快都好。

  可是沒人能聽到她的呼喊,在他們看來,她依舊是沉靜地睡著,像個嬰兒一樣。

  一股冰冷的氣息盤旋在她胸口,堵塞住她的呼吸。她在夢裡這個異度空間裡掙紮起來。

  空氣,她需要空氣。誰能來幫幫她!

  阿暄!阿暄!

  生命隨著力氣在消逝。眼看絕望就要沒頂了……

  有人撬開了她的牙關,一口真氣灌進來,給了她一點緩和的時間。

  她的知覺變得靈敏了一些,聽到細微的說話聲。

  “給她含住。”

  一個藥丸塞進嘴裡。

  “照我說的來……xué位和力道……聽清楚了……”

  身子被扶起來。

  不陌生的程序。

  周身xué道按照特定的方式被點被拍被敲被打,酸、脹、麻、癢、疼,各種感覺混合jiāo織著,隨之而來的,是冷暖兩股氣息在身體裡四下遊走。

  那感覺非常的難受。

  氣息又開始紊亂,她的呼吸急而短促。身上忽冷忽熱,然後身體開始微微抽搐。

  可是即使這樣,點xué的手還是沒有停下來,按照指示,堅定地一步一步執行著。

  疼!

  好難受!

  她咬緊了牙關。

  這樣的qíng況一直持續了很久,久到她幾乎都要徹底失去神志,陷入黑暗深淵之中去了。

  然後她感覺到體內混亂的氣息在漸漸歸一,暖流將冷寒驅趕著,從身體各處往兩隻手上匯去。

  兩手經脈處疼痛,被利刃划過那種。

  液體流了出來。那股yīn寒也隨著一點一點流了出去。

  體內奔騰幾乎爆炸的氣息沒有了,她重新呼吸到了空氣。

  旋轉閃爍的畫面消失了,鬼魅不見了,轉移扭曲著的人和事也退隱了。夢裡的世界恢復了黑暗。

  安詳平和的黑暗。

  這才是真正的夢境。

  隨後還有人捏著她的下巴,一口一口給她灌著各種味道的湯藥和補藥,往她的嘴裡塞著大大小小味道不同的藥丸。最後頭上身上cha滿了針,估計此刻像個刺蝟一樣躺在chuáng上吧。

  沒有了噩夢,覺便睡得舒服了許多,這才是真正地得到了休息。

  陽光照在眼光上,暖暖的。

  試著睜開眼睛。

  一片白花花的,陽光,樹影,秋花。

  原來窗戶開著。

  不禁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再度張開。

  慢慢適應了光線。

  還在原來那間屋子裡。擺設也並無變化。只是這才發覺,屋外的楓樹葉子,怎麼一下就紅了大半了。

  謝懷珉動了動手腳。雖然還是很虛弱無力,可是那股yīn冷和酸澀已經沒有了。手腕處包紮著白布,是當初放毒血之處,也不疼,不知道上了什麼藥,散發著一股清香。

  她慢慢地坐起來。

  風從窗外刮進,chuī拂著窗簾和紗帳如夢幻一般dàng漾著。

  她看到chuáng腳臨時放置的一張chuáng榻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的臉上綻開一個柔軟的笑。

  支撐著虛弱的身子,一點一點走過去,坐在chuáng邊。

  那個人沉睡著,許久沒有修剪的鬍渣,憔悴疲憊的容顏,一直緊鎖著的眉頭。散亂的頭髮里,竟然可以看到幾根白絲。

  謝懷珉怔怔,眼睛濕潤,終於俯身下去,輕輕伏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不給他增加一點重量的摟住他。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摟住他。

  身上人動了動,然後那雙堅實的手臂抬起抱住了她,窒息的,用力的,像是要把她嵌進身體裡一般。

  的確再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倆分開。

  蕭氏夫婦進宮,去向宇文弈辭行。

  常喜來說:“陛下在暢chūn閣等著二位。陛下這些日子身子有點不舒慡,未能親自相送,還請陛下和娘娘不要介意。”

  “皇上的病還沒好?”謝懷珉覺得驚訝,“這次有這麼嚴重嗎?”

  常喜不便多說,只請二人進去。

  宇文弈穿著一身暗銀色便服,坐在榻上。他氣色不怎麼好,瘦了許多,倒也看不出還有其他什麼不妥。

  謝懷珉關切地問:“皇上的腿好些了嗎?我留下方子,叫劉太醫照著做。相信以後復發機率一定會很小的。”

  宇文弈動了動腿,無所謂地笑了笑,“腿是早就沒事了。只是前陣子公事緊了點,有些累罷了。賢伉儷打算何時動身?”

  蕭暄道:“近日天氣不錯,我們打算今天就出發,趕在天冷之前回到家。”

  他沒說回宮,他說回家。

  謝懷珉溫柔笑著看了看他。

  宇文弈眨了眨眼睛,客氣禮貌地祝福道:“恭喜二位苦盡甘來。”

  謝懷珉道:“陛下也要多保重身體。”

  她病才好,人還瘦得厲害,不過jīng神好了很多,臉色有了一點血色,整個人隱隱恢復了過去的活力。

  宇文弈對蕭暄說:“二位回去路途經過秦國,以防萬一,還是多帶些兵馬有點保障。如蕭兄不介意,我派三百輕騎護送你們直達齊關,如何?”

  蕭暄知道這個時候客氣也並無意義,便慡朗地答應下來,誠懇道謝。

  宇文弈臉上難掩倦怠之色,這副樣子,同謝懷珉記憶里qiáng硬果敢銳不可擋的氣勢真有極大的區別。

  所以臨別時,她忽然鬆開了蕭暄的手,走了過去。

  一聲唐突了,手指搭在宇文弈的脈上。

  宇文弈錯愕,本來可以收回的手就那麼僵在哪裡,回過神來要收手,謝懷珉已經把完脈了。

  “陛下不是普通風寒吧?”她一本正經道,“就脈象上來看,倒像是內腑受損傷,真氣行滯。雖然不多嚴重,可是身體之本受了損,體質虛弱,需要好好調養才是。冬天又要到了,天冷氣寒,陛下可得多加注意,不要染上其他的病,不然很容易落下宿疾。”

  宇文弈聽了,笑道:“那是,光是一個腿疾,就已經讓我招架不住了。”

  “陛下,我這次回去,以後相見就難了。陛下照顧我良多,懷珉心存感激。陛下以後要多多保重。”

  宇文弈注視著她清亮的眼睛,緩緩說:“你也保重。”

  蕭暄耐心等他們說完,這才拉住謝懷珉,帶著她往外走去。

  臨出門那一剎那,謝懷珉忍不住回頭望過去。

  距離有點遠,光線有點暗,看不清楚宇文弈的神qíng。只是覺得,他的那雙子夜般的眼睛,那麼銳利清亮,一直,凝視著她。

  出了宮,離國三百輕騎已經跟在馬車後面,整裝待發。那馬車也寬大豪華,想必也是十分舒適的。

  蕭暄笑:“這樣招搖,不是擺明了就是要招秦國人來暗殺嗎?”

  他大手一揮,所有人卸甲更衣,三百輕騎兵分兩路,扮做商隊,又把換了一輛外表普通、稍微小一點的馬車。

  轉過頭,看到謝懷珉正在同吳十三和連城道別,小程要回遼國,這次跟著他們一路北上。

  連城拉著小謝的袖子,悶著不說話。謝懷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說:“等你再大一點,可以來齊國看我。你是東齊謝皇后的義弟,以後風光著呢,給我好好gān,別丟我的臉。”

  “我才不會呢!”男孩子倔qiáng地嚷道。

  謝懷珉笑,對吳十三說:“十三,有空來看我。”

  吳十三苦笑,“方便嗎?”

  “我說方便就方便。”謝懷珉掃了蕭暄一眼。

  吳十三神qíng黯淡,轉瞬又打起jīng神來,“是啊!得了空,一定去看你!我可一定要在齊國好生住上一段時間,看看那大好山河,領略一下東齊美女的溫柔。”

  謝懷珉笑著說:“照顧好連城。”

  吳十三直直看著她,“你的囑託,我從來不敢忘。”

  蕭暄站在馬車下等著謝懷珉。看她抱住了連城,眉頭一皺,忍住了。然後看她放開連城,起身又朝吳十三張開手臂。

  蕭暄趕緊大步邁過去,一把扯著她就走。謝懷珉哎哎地叫,他假裝沒聽見。

  侍從機靈地打開馬車的門。

  “走吧。”蕭暄說著,拉緊了謝懷珉的手。

  謝懷珉微微笑,點了點頭。

  “我們回家。”

  謝懷珉打著呵欠,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扭著脖子坐起來。

  臥室里的帘子還合著,只有幾束耀眼的白光從fèng隙里透she了進來,照在深紅色華麗的地毯上。

  她抓了抓頭髮,還有點不適應這個陌生的環境。

  一隻大手伸過來,摟住她的腰,又將她拉回到chuáng上,拉進一個溫暖的懷裡。

  她笑了笑,翻過身去,趴在那人懷裡拱了拱。

  “小狗。”頭上響起寵溺的笑。

  “不上朝嗎?”謝懷珉問。

  “上什麼上?”蕭暄聲音里睡意濃厚,“才回來,一個好覺都不讓睡了?誰來催就把誰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謝懷珉咯咯笑。

  他們是前一天深夜到的。半個多月的旅途,所有人都累得像牛。因為皇帝是私下出門,倒是省去了百官相迎的麻煩場面,但是榮坤仍然帶著宮裡大大小小的總管嬤嬤們在宮門前候著。蕭暄統統沒理,拉著謝懷珉就回了寢宮,洗澡的時候都快睡著了。

  倒是謝懷珉jīng力比他好點,舒服地吃完了夜宵,這才心滿意足地爬上chuáng去。

  蕭暄半夢半醒中摸到她,抓過來抱住。只聽謝懷珉在耳邊滿足地感嘆道:“回家的感覺真是好。”

  他卻心想:大半夜的還吃什麼麻辣涼粉,一股蒜味。

  然後堵住了她滔滔不絕地發表著回家感想的嘴。

  榮坤一大早就帶著宮人守在門外,豎著耳朵聽動靜。一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聽到皇帝低沉著聲音叫人進來。

  榮坤帶人進去,帝後二人都已經起chuáng了,皇帝正在給皇后穿鞋子。

  謝懷珉看到榮坤,呵地笑出來:“這不是榮總管?幾年不見,您發福不少了啊。”

  榮坤急忙彎腰,“娘娘金安。娘娘的病終於好了,真是得上天眷顧,下人們都為娘娘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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