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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妃正和許嬪坐在花園的葡萄架下說話,遠遠看到陸貴妃被宮人簇擁著經過,彼此都沒打招呼。

  許嬪看了冷哼道:“如今局勢都這樣了,她也不知道收斂一點,還這麼招搖,做給誰看呢?”

  楊妃吃了葡萄,笑了笑,“姿態都是擺來給人看的,內里什麼模樣什麼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里子都掏空了,光剩個架子,這個架子顯擺的時日也不多了,那招搖一日,就算賺得一日嘛。”

  許嬪聽了,立刻稱讚道:“還是楊姐姐你聰明,看得透徹。陸貴妃執掌後宮的日子沒多久了,陛下即便不廢了她,也不會再寵幸她的。如今這宮中,就只有姐姐了!”

  楊妃聽了笑,“只有我,那你呢?張嬪羅嬪呢?”

  許嬪到不介意自打嘴巴往腳下踩,“我們?皇上可是看都不看一眼,話都不說兩句,哪怕就是死在跟前了,陛下恐怕也不動一動眉毛吧。倒還是姐姐你,獨攬陛下的寵愛啊。”

  楊妃依舊悠閒地吃著葡萄,半晌才淡淡說了一句:“夏天可是真的過去了啊。”

  陸穎之回到了她那住不了多久的宮殿。

  屋檐下的鸚哥看到她,歡快地叫著:“娘娘金安!娘娘金安!”

  陸穎之冷笑,“安什麼安?很快就不是了娘娘了?”

  寶蓮忐忑,“娘娘,陛下說了什麼?”

  “他?”陸穎之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撥開了鳥籠上的扣鎖,把鸚哥抓了出來,“他呀,可說了很多呢!”

  鸚哥早被馴服了,乖順地停在她的手上。

  她原本輕柔地順著它的羽毛,眼裡突然迸she出兇狠的光芒,雙手緊抓住鳥兒,扯著它的羽毛。

  鳥兒吃疼,大叫著拼命掙扎。終於一個不留神,啄了她的手,掙脫開來,呼啦一聲飛了出去,越過屋檐很快不見了影子。

  宮人們立刻訓練有素地跑去捉鳥兒,一時宮裡亂成一團。

  只有寶蓮這時看到陸穎之臉上yīn冷透露著殺意的笑,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這是什麼?”宇文弈看著碗裡材料不明的湯水。

  謝懷珉很恭敬很耐心地給他解釋:“陛下,這是青龍翡翠湯,當然,我們一般管它叫蛇ròu綠豆湯。”

  “蛇和綠豆?”宇文弈不解地看她,“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當然是吃的啊。”謝懷珉理直氣壯。

  宇文弈無語兩秒,問:“我吃這個做什麼?”

  “哦,”謝懷珉笑道,“這湯清熱解毒又明目。下官是見陛下這些日子以來為處理公務過度cao勞,又加不注意用眼衛生,眼睛生了炎症,紅腫不適。雖然用了外用藥,可是要求最好的效果,還是要……”

  “知道了!”宇文弈有點哭笑不得地打斷了她的羅嗦,“我吃就是。”

  謝懷珉趕緊狗腿地遞上勺子。

  常喜在旁邊看著宇文弈一會微笑一會兒皺眉,他深沉的老臉也有點掩飾不住驚訝,光是他以“我”自稱,就足夠讓常喜對這個謝大夫刮目相看的。

  宇文弈吃著蛇湯,閒閒地問謝懷珉:“你的書最近寫得怎麼樣了?我聽劉太醫說,他看了你的書中前三冊,讚不絕口,又十分慚愧,覺得不配再領太醫監。有這樣的事?”

  謝懷珉扭著臉笑,“陛下您這不是折煞為臣的嗎?我可夸不得,一夸就得意地飛上天去了。”

  宇文弈問:“你最近見著十三了沒?”

  謝懷珉搖頭,“好些日子沒見著了。陛下都找不到他?”

  “你以為皇帝就是萬能的?”

  謝大夫茫然,“雖然不是萬能的,但起碼也是全能的吧?”

  宇文弈莞爾,“你倒說說,我都能做什麼?”

  謝懷珉想想,道:“陛下除了不能上天入地和生孩子外,也沒啥不可能了的吧。”

  常喜一口氣沒喘順,猛地咳了起來。

  宇文弈嘆著氣,笑也不是,氣也不是,“這你算是誇獎嗎?”

  謝懷珉訕訕,“我這人很老實,不大擅長拍馬屁。”

  常喜又是一陣咳。

  謝大夫出於職業本能很關心,“常公公嗓子不舒服?秋季天gān物燥的,注意多喝水。”

  又轉去對宇文弈說:“什麼良藥,都比不過三樣東西養身,就是合理膳食,作息規律,和多多運動。陛下現在年輕還不覺得,等上了年紀,各種病痛一來,才知道後悔年輕的時候過度損耗身體。”

  宇文弈摸了摸他還年輕的下巴,突然說:“我最近發現你很容易疲倦,時常睡著。我放你那十天假,你到底有好好休息嗎?”

  謝懷珉一時有點尷尬。

  她當然是不能同他說真話:自己身體裡攜帶某罕見病毒,本來依靠藥物以治,結果該藥被她用來煉製鼠疫藥上,她疲勞過度無藥可依以至毒發?

  這是宮廷劇,又不是武俠片。而且說出a來還得跟著解釋b,為了b又要提到c,那這一番故事是又長又臭沒有七十集演不完。宇文皇帝願意看,她還沒那耐心說呢。

  信是早去了齊國,是給宋子敬的。她還不敢告訴蕭暄,怕那後果。宋子敬不可能不管她,怎麼也得再想一個辦法。

  不過鼠疫的事瞞不了蕭暄那麼久,一旦他知道了……謝懷珉打了一個寒顫。她想到了蕭暄那種痛苦的眼神。

  或者,他已經不再像過去那麼愛她,但也會擔憂而焦慮吧。

  三年了。她月月寫信,告訴他她愛他,卻是不敢去想,他還愛她嗎?

  反正他也從來沒有回過信呢。

  宇文弈看著謝懷珉自己都沒發覺地在走神。他放下碗,沒有出聲打攪。

  謝懷珉這個角度看過去,顯得十分美。輪廓柔和,因瘦弱也顯得尖尖的下巴,深深的若有所思的眼睛,抿得有點薄的唇。文雅秀麗的臉上始終帶著一股倔qiáng和堅qiáng,笑容豁達卻有些寂寞和憂傷。

  “謝大夫,”宇文弈輕喚了一聲,“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

  謝懷珉回過神來,淡淡一笑,“陛下,有卸得了的責任,也有一輩子卸不了的。”

  宇文弈坐在那裡。

  他有她不了解的過去,她有也他不知道的故事。他們之間離著不過五、六步,卻是覺得隔著有千里遠。

  那一刻,他在想,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先是治腿,後又日日請平安脈,兩人比以前熟了很多。

  謝懷珉發覺宇文弈也並不如眾人口中那般冷酷寡言。自從知道她去的地方多後,他總抽空小半個時辰,聽她說說五湖四海的趣事。

  謝懷珉說:“秦國東北山區里某地的百姓,土地貧瘠,物資貧乏,生活十分困難。這也倒罷了,那裡的人,個個都有一個大脖子。”

  “大脖子?”

  謝懷珉比著自己白細的脖子解釋,“就是這裡非常粗大,像是長了一圈瘤子。不但如此,眼睛還往外鼓,像金魚一樣。得了這病,連子孫都受影響,多半又痴又傻。村子裡的人口也就這麼漸漸凋零下去。”

  “有這等奇病?”宇文弈驚奇,“這病能治嗎?”

  謝懷珉點頭,“其實就是吃的東西里,缺一種叫碘的東西。我們平時攝取碘都是通過鹽。那個村子裡的人本來就在深山,又窮,沒有錢買鹽,又沒有從其他途徑攝取這個成分,這才致的病。”

  宇文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秦國民生如此,當政者卻還沉迷發展軍備,激進冒犯鄰國。”

  謝懷珉笑:“窮兵才會要黷武。倒也不能怪他們,越是生活沒保障的人,才越不安分,才特別具有攻擊xing。他們一無所有,所以他們不在乎失去。”

  宇文弈卻反問:“那權勢之人qiáng取豪奪,又算什麼?”

  謝懷珉應答道:“那是人類醜陋的貪yù。豪qiáng們擁有特權,他們不知道克制yù望幾個字該怎麼寫,隨心所yù。但其行徑只能導向一個結果,那就是滅亡。”

  豪qiáng階級之首的宇文皇帝卻是笑得十分滿意,“克制yù望,人生在世,也少了許多歡樂。”

  謝懷珉今天特別感xing,“陛下,一個人得到多少,失去多少,都是平等的。比如您,嚴於律己,犧牲睡眠犧牲娛樂,甚至犧牲和家人享受天倫之樂的機會,來換取了一個太平繁榮的盛世。雖然我覺得您不用犧牲那麼多同樣也可以做得到現在這樣一個名君——您得分清貪婪的yù望和享受生活的不同。”

  宇文弈任由她這個小小大夫指點自己的生活,“那你呢?”

  謝懷珉想了想,嘆了一口氣,“我看得懂別人,卻看不懂我自己。要知道,天上的神仙不通人意,我們主動捨棄了一些東西,卻不一定就能恰好換回來我們想要的。”

  她秀麗的面容上一時又寫滿了憂慮和失落。

  宇文弈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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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盡桃花第四卷離國篇第70章

  溫大俠家中長輩去世,要離開一段時間,放了連城的假。謝懷珉見他無聊,便帶他到太醫院裡來打雜做事,自己掏薪水,支付他每日五個銅板買零食。

  從小教育孩子勞動創造財富,謝懷珉不指望連城成為舉世偉人,若能成為社會有用之人,她就功德圓滿了。

  這當口,消失了一陣子的吳十三又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謝懷珉趴在桌上人偷懶睡覺。

  吳十三嗤笑:“日頭西斜,chūn睡未醒?”

  謝懷珉閉著眼摸著一本書就扔過去,“少說一兩句你就會死?”

  吳十三端詳她,“你瘦了,呀呀呀,還變醜了!”

  謝懷珉有氣無力地罵他:“一張嘴就沒一句好話!”

  吳十三不樂意,“同皇上就可以滿口錦繡地討論風土人qíng人生哲理,同我就只有吵吵吵!”

  謝懷珉氣得樂了,“你這口氣,活脫脫一個小媳婦!”

  吳十三哇哇叫:“看!還侮rǔ我!”

  謝懷珉沒管他發神經,她湊過去看,“臉上的痘倒全消了。你以後注意飲食,酒少喝,ròu別吃多了。”

  吳王爺不高興,“gān嘛來看痘痘,你不覺得我現在更帥了嗎?”

  謝懷珉笑道:“帥,國家認證的第二帥。”

  吳王爺滿意,拉著連城問功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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