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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làng打來,我渾身濕透,因為有水,手也漸漸抓不住,只拼命地不停往裡爬。什麼刺客,什麼暈船,全部拋在腦後。我只知道,若是鬆手掉了下去,那麼多急流暗礁,我會真的屍骨無存。

  忽聽宋子敬一聲喊:“小華——堅持住——”

  他yù抽身而不能。如果不保護好慶老頭,船失了控,我們反而更危險。

  船又是一個顛簸,我的一隻手滑脫開去,這下全身力量都集中在右手上。雲香爬了過來,死抓住我的袖子,喊:“小姐!另一隻手!”

  我使勁伸過去,接連幾次都夠不著。船一個掉頭,她又跌到一旁。

  我心中絕望,想我如花似玉的年華生命才剛剛開始jīng彩,卻要去做那水鬼,而且死後還回不了本來的身體。怎麼看這宗穿越都是虧本的買賣。

  拼命掙扎著,忽然發覺水流似乎緩了一些,再看,原來最湍急的地方已經過了,快到對岸了。

  我微微放鬆,可宋子敬突然吼道:“當心——”

  只見一個黑點直直朝我she來。

  我鬆開了那隻抓著船檐的手。

  “小華——”

  急流一下將我衝出老遠,那支箭she入水裡。可我還未慶幸,一個漩渦就將我捲住。我只來得及猛吸一口氣,就被捲入了水裡。

  我水xing不差,可是水流洶湧,我只有隨波逐流的份。這段沒有大礁石,可是我的氧氣漸漸不足。我奮力往上游,可是無濟於事。

  終於,眼前開始發黑,力氣越來越小。再也憋不住的時候,水從鼻子和嘴巴灌了進來。

  原來這就是淹死的感覺。拼命想呼吸,可是灌進來的只有水,水,水。

  我頭腦昏沉失去知覺……

  ……

  ……

  一股暖氣猛衝進胸間,bī得我哇地吐出一口水。

  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行了!死不了了!”

  胸腔里一片疼痛,我接連咳了好幾口,把氣管里的水嗆出來。頭還暈得很,腦子裡有敲鑼後的回音一直響個不停。衣服自然全濕,被風一chuī,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一隻大手輕拍著我的背,一股股熱氣從他手上傳過來,烘得我心口很暖和。我大口大口呼吸,然後張開眼。

  自己正靠在一個人的懷裡。那人也渾身濕透,頭髮還在滴水,卻是緊抱住我,不停幫我順氣。

  我張開嘴,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我這是死了嗎……”

  蕭暄一巴掌拍在我背上:“早著呢!”

  我又咳了一陣,掙扎著問:“宋先生和雲香呢?”

  “有子敬在,他們不會有事的。”蕭暄說,“我們這是在下游,離你們過江的地方有五里遠了。”

  我居然被沖了五里都還沒淹死,命可真不是一般地大。大難不死,現在才開始知道害怕,一回想之前的險狀,渾身發抖。

  忽然有個稚嫩的聲音問我:“姐姐,你還好嗎?”

  我抬頭,前面不知什麼時候蹲了一個圓頭圓腦的小男孩。這孩子粉粉嫩嫩,眉目清秀,怎麼看著有幾分像蕭暄,我大驚:“二哥,你兒子都這麼大了?”

  蕭暄提高聲音:“什麼?”

  小正太也歪頭問:“什麼?”

  我又看清這孩子光著頭,分明是和尚打扮,更驚:“你居然送兒子去做了和尚?”

  蕭暄簡直想一掌拍死我。從天而降一聲“阿彌托佛”救了我的命。

  穿著袈裟的老和尚,光光的腦袋瘦瘦的身材,jīng光四she的眼睛,還有老jian巨滑的笑容。這老禿驢怎麼那麼眼熟?

  “女施主,別來……呃,許久不見了。”

  我失聲叫道:“慧空?”

  慧空和尚頷首:“正是老衲。”

  我如同看到火星人入侵地球:“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老和尚摸著鬍子笑道:“佛祖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說:“還以為你要說,哪裡有困難,你就到哪裡去。”

  老和尚道:“施主有慧根,就是這個意思。”

  我看向蕭暄,他說:“大師要跟我們一路北上。”

  “他廟子裡的生意不管了?”

  蕭暄黑著臉說:“一,那不是生意。二,大師這番同行是要助我一臂之力。”

  我仔細打量老和尚,實在看不出他除了一張烏鴉嘴和欺世盜名的工夫外,還有什麼其他本事。

  慧空老頭笑眯眯地湊過來:“女施主,以後多多關照。”又摸了摸小和尚的光頭,“這是我徒孫覺明。”

  小和尚出奇懂事,說:“姐姐冷,我們生個火可好?”真是可愛死了。

  我們後來還是轉去了樹林裡升了火。男人們(包括小和尚)都暫時去灌木那頭避一下。那個小覺明,今年六歲,兩歲那年父母病死流落街頭,被化緣的慧空和尚揀了回去。小朋友憨厚老實,十分可愛。和尚都吃素,也不知道慧空拿什麼餵他,把他養得這麼白白胖胖,像個小面人。

  我隔著灌木問蕭暄:“怎麼沒有侍衛?一個老頭,兩個婦孺,萬一遇到襲擊,你怎麼顧得過來?那個什麼李將軍唐少俠呢?”

  蕭暄說:“他們都在仁善縣等我。”

  忽然一隻鳥兒飛進林子,嚇了我一跳,趕緊裹緊衣服。結果卻是只傳信的鳥兒,蕭暄告訴我:“你的宋先生和雲香都已經平安過了江,現在往湖州方向走。”

  “他們都沒事吧?”

  “信上沒寫,就是沒事。”蕭暄說,“我已將你的qíng況告訴了他,我們在仁善縣匯合。”

  我放下心來。

  烤gān了衣服,我們稍微整理,再度出發。川江一過,就是湖州。只是我們遠離官道,人跡稀少。不不不,何止!那參天高樹,那厚實青苔,那腐敗樹葉,那纏繞的藤枝。我們分明是在原始森林裡!

  我縮著脖子走,提心弔膽地問身後的蕭暄:“會不會有蛇竄出來咬我一口?”

  蕭暄本來就嫌我速度慢,不耐煩道:“怎麼會……”

  他話沒說完,我突然感覺到一個冰涼的東西纏繞上我的腳踝。寒毛瞬間唰地全部倒立,我尖叫一聲跳到蕭暄身上。

  “啊蛇蛇蛇蛇蛇————————”

  蕭暄被我撞得倒退好幾步。老和尚回過頭來問怎麼了怎麼了?

  我那條腿都已經僵直住了,閉著眼睛叫:“蛇纏上我了!”

  小覺明伸手撥弄:“是這根藤嗎?”

  我睜眼。腳上的確只纏著一根嫩藤。小覺明把它解下來,疑惑地看了看,又看了看我。

  我的臉騰一下紅了。

  小覺明還說:“姐姐不怕。我們進山的時候,身上都撒了避蛇藥粉了,你不知道嗎?”

  我扭過頭去看蕭暄,這廝正憋著笑,像憋著大便一樣。可惡的傢伙,給我撒了藥粉也不說,就等著看我笑話!

  大概因為我臉色一直難看,晚上歇下來的時候,他特意捉了兩隻兔子三隻野jī回來,親自處理。

  我這才發現他的手上有好多細細的新傷,不由問:“這都是怎麼弄的啊?”

  蕭大俠還沒說,小覺明就已經搶道:“哥哥跳下水去救你時,給石頭和水糙劃傷的。”

  我望向蕭暄。活雷峰似乎正因為自己的高尚品德而得意微笑,繼續給兔子剜腸挖肚。

  我劈手全部奪了過來,輕罵他:“有傷也不怕感染,趕快洗手去。我來。”

  蕭暄開口要說話,我踹了他一腳,他老實走了。

  我把jī連毛糊泥裹著埋地里,上面升火,然後私自用了蕭暄的寶劍,穿了兔子在火上烤。蕭暄看到,面部肌ròu抽搐了一下,也沒說什麼。

  火劈啪響,兔子漸漸開始飄香,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一個王子離家出走最後修成正果的故事,小和尚卻坐不住了,不住往這邊望。

  老和尚無奈一嘆:“也罷,也罷。心不在佛。”

  我冷笑:“若心中真有佛,不必念,佛就能知,又何必成日上香禱告呢?”

  老和尚說:“誠心禱告,是為求佛保佑。”

  我繼續冷笑:“概率學產生於賭博,藝術起源於巫術。而宗教呢?遠古時候有個人很空虛無聊,於是他拿泥巴塑了一個像,假想它是萬能的上帝,然後開始對他頂禮膜拜。這是一個對自己不斷催眠的過程,很久以後他自己也就相信了這個東西是萬能的神,還對這個泥巴像怕得要死。這純粹沒事兒找事兒。”

  老和尚摸著鬍子笑了:“你還在記恨我說你要母儀天下?”

  我被揭穿,惱羞成怒,自己撕了兔子ròu吃。

  老和尚也撕了一大塊,分了兔子腿給覺明。

  我驚訝:“我以為你是和尚。”

  老和尚道:“我當然是啊。我還有朝廷發的金冊呢。”

  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個硬本子。我打開看,“皇帝奉天之寶”幾個紅字好生刺眼。我感嘆:“還是國家認證的呢。”

  老和尚得意。

  蕭暄已經把jī扒了出來,敲去泥,露出裡面白嫩嫩香噴噴的ròu。老和尚獻寶似地遞上一個小包:“鹽。”

  我倒。我問:“您袈裟里還有什麼?”

  老和尚摸了摸說:“碗,創傷藥,嗅鹽瓶,藥丸子,小刀,繩子……胡椒麵要嗎?”

  “要。”我拿來撒一點在jī腿上。

  吃完了飯,蕭暄對我說:“跟我來一下。”

  我跟著他來到不遠處的小溪邊。

  他對我說:“把鞋子脫了。”

  我忙把腳縮回去。

  蕭暄說:“那好,我不管你腳上的水泡了。”

  我只好又把腳伸了出來。

  他幫我把鞋脫了,將我的腳放在他膝蓋上。我疼地絲絲抽氣,他嘆了一聲,動作放得更輕了。

  我們走了大半天路,又是在林里穿梭。我這個養尊處優的身體可是經受了嚴峻考驗。只是我沒說,他怎麼知道我的腳打起泡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溪水泛著一點殘光。不遠處的篝火邊,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山林不靜,歸鳥正在枝間歡叫。天地間一派祥和。

  我輕聲問:“帶著我,方便嗎??”

  蕭暄繼續抹著藥,問:“什麼方便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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