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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語凝咽。

  歌盡桃花第一卷深庭篇第7章懸壺濟世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chūn節,算是熱熱鬧鬧又平平安安地過去了。

  因為憨吃傻睡,我又長了幾斤ròu,謝昭華的這張小臉也終於圓潤了起來,皮膚也白了些,整個人煥發出健康生機。

  謝昭瑛還欣慰地摸著我的頭夸:“小華長高了啊。”

  我亦拍了拍他的手臂:“二哥也長壯實了。”

  平手。

  還有一件好玩的事,就是下雪了。

  我生長的地方偏南,冬天即使下雪,落在地上沒多久就化成了水。可是東齊京都要靠北,臘月里一場鵝毛大雪,整個世界頓時銀妝素裹,美麗壯觀動人心魄。

  於是別的女眷呆在屋子裡烤火搓麻的時候,我則和謝靈娟等幾位小朋友在院子裡堆雪人堆得不亦樂乎。

  謝靈娟這孩子人小鬼大,主意多得很,指揮著馬家兄弟像蒼蠅一樣亂轉,一下堆起來一下又推掉,純粹地折騰人玩。

  我一個人開闢了一個場地,憑藉著以前雕蘿蔔花的手藝,jīng工細磨,一隻史努比逐漸顯出輪廓。大概因為沒有夯實,一隻狗耳朵嘩啦掉了下來。

  我蹲下去捧雪,忽然一雙修長的手伸過來,也捧起一把。我抬起頭,衝著來人笑:“宋先生,新年好啊。”

  宋子敬溫和地回了我一個笑:“四小姐過年好。”

  因為是過年,他穿了一身嶄新的絳紫色衣衫,沉穩素重,人卻是溫恬和煦,淡若chūn柳,笑容無暇,如這滿地瑞雪一般。我盯著他清秀面容,一時花痴住了。

  宋子敬看到了我的藝術作品,負著手仔細打量。他顯然辨認不出這是什麼怪物,也還聯想不到圖騰崇拜這種迷信的東西,猶豫了半天,才說:“是只鴨子麼?”

  我含淚而笑:“先生高明。”

  突然一個雪球憑空飛來,直朝宋子敬那顆漂亮的後腦勺砸去。我張口就要呼叫,聲音還沒出來,卻見宋子敬像裝了倒車雷達一樣jīng准地把頭一偏。然後那顆雪球擦過他的面頰,朝著我招呼過來。

  我發出短促而又微弱的一聲“誒?”,然後就被迎面打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腦子還是一片茫然,已經聽到宋子敬焦急的聲音在喚我:“四小姐!”

  然後就是謝靈娟他們幾個幸災樂禍的笑聲。

  我心地冒火,猛地坐起來,腦袋砰地撞上一個東西,眼前一道閃光,又倒了回去。宋子敬先生也被我撞地跌坐在地上。

  可憐宋先生,成功躲過了暗器,卻沒躲過明襲。

  這時聽到謝昭珂驚慌失措的叫聲:“這是怎麼了?”

  然後她匆匆跑了過來,將宋子敬扶了起來,顫抖著聲音:“宋先生,你怎麼樣?頭痛不痛?那裡摔著了?”

  我也好不責備她見色忘義,自己爬了起來。

  這時聽到動靜的謝昭瑛也跑了過來,一看到我,手一指,很缺德的bào笑起來。

  我yīn狠狠道:“桃花洲頭……”

  謝昭瑛臉色一變,關切地撲了過來:“四妹啊我的好妹妹,你摔著哪裡了?疼不疼啊?讓哥哥看看!”

  我狠掐了他一把,提醒他適可而止。

  宋子敬站起來,先過來問我:“四小姐沒有摔著吧?”

  謝昭瑛正拿著一塊不知道哪個姑娘的香帕給我擦臉,我的話不停被他打斷:“沒事……就是……後來撞那一下……疼……疼疼疼疼!二哥你擦到撞著的地方了!”

  謝靈娟這個罪魁禍首不但不跑,還在旁邊竊笑。

  我正打算教訓她幾句,忽然一個老媽子大呼小叫地跑進後院來:“大喜事啊!大喜事!大少夫人又有喜了!”

  大家都一愣。我還以為大嫂只是過年貪吃壞了腸胃,沒想到原來是暗地裡又開花結果了。

  謝昭瑛拉我一把:“走,給大嫂賀喜去。”

  我邪魅一笑,“你等等。”

  謝昭瑛被的笑容嚇得冒冷汗。

  我樂顛顛地跑到還沒回過神來的謝靈娟小朋友面前,咧開嘴露出我潔白整齊的牙齒:“你娘就要生小弟弟咯!以後沒人來愛你咯!大家都不要你咯!把你賣給熊瞎子做童養媳咯……”

  直到謝昭瑛一臉黑線將我拉走,留下謝靈娟yù哭無淚地呆站在原地。

  大嫂的確是懷上了,兩個月,胎很穩。謝夫人高興得老淚縱橫,說是自己年前在佛祖前許的願靈驗了,然後說年過了就進山去還願。

  我一聽能出門,立刻來了jīng神,一臉諂媚地撲了過去,抱著謝夫人的胳膊撒嬌,說我也要去。

  謝昭瑛冷笑:“你去湊什麼熱鬧?”

  我笑得花枝亂顫:“我求菩薩保佑我早日入主東宮。”

  謝夫人很感動:“小華你有這樣的覺悟真是太好了。”

  於是年過後,我坐著馬車一搖一晃地往萬佛山出發。雲香坐我身邊,幫我把瓜子剝好,我再一把抓起來丟進嘴裡。

  有丫鬟真是好,以前我要這麼吃,都只有自己動手的份。

  其實穿越也沒什麼不好,就是不大自由。我要是穿成男人該多好,可以自由自在走天涯。不過生理問題怎麼解決,老婆當然不會娶,難道要我收一堆面首嗎?這不正是時下流行的斷背……

  正胡思亂想著,馬車停了下來,車夫說:“四小姐,前方難民堵了道,咱們要改道走。”

  我掀開帘子望出去,驚訝地看到冰雪消融後的地里有不少衣衫襤褸的人擁擠在樹下糙中,個個面huáng肌瘦,愁容滿面。

  我問:“這都是怎麼了?怎麼有這麼多流民?”

  車夫說:“四小姐你不知道。北方鬧雪災,還有好多人給困在了雪原里的。這些都是逃出來的,進不了城,都擠在外面。”

  “天不都暖了嗎?”

  “可是家裡牛羊都凍死了,他們回去也沒有吃的。”

  我忽然看到一個母親正抱著一個孩子在抹眼淚,那孩子滿臉發青,手腳不時抽搐一下。

  我忙叫停車,從車上跳了下去。

  “這孩子病得好厲害啊。”

  那母親焦急地說:“是啊,突然就病了,一點法子都沒有!”

  我伸手去摸孩子的額頭。雲香急忙叫:“小姐!”

  我已經摸到了孩子。體溫冰涼。我上下檢查了一番,問:“孩子有什麼不舒服?”

  “沒有,就是一大早上吐下瀉的。”

  “吃了什麼?”

  那母親苦笑:“糙根樹皮。這年月,還有什麼可以吃的?”

  食物中毒?那都還好。東齊chūn天來得快,萬物一下就復甦,細菌開始使勁繁衍下一代。我就怕有什麼流行疾病開始蔓延。

  我取出隨身帶著的一點碎銀,說:“大嫂,你孩子是吃錯了東西,不是大病,讓他多喝點水。這錢拿著趕緊帶他去看大夫吧。”

  旁邊一個老人說:“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們這些逃難來的,都不給進城。城門口的衛兵見到就要趕呢。”

  我叫起來:“那不是有錢都看不了病?”

  我這一句話,點起了原原之火。廣大的給貧困和苦難bī迫得無路可走人民群眾們紛紛痛訴起來,那怨懟之聲沸沸騰騰簡直要把我給淹死。什麼十年一遇的雪災,什麼官吏腐敗,什麼種族歧視。

  我聽著陣陣心酸,便要來紙筆寫下藥單,叫來車夫:“你騎馬進城去,把這副藥抓來。”

  車夫感動:“四小姐心腸真好。”說完打馬而去。

  那母親叫了一聲:“活菩薩啊!好人有好報啊!”一下撲在我腳下。

  我手忙腳亂扶她起來,“大嫂,別這樣。舉手之勞而已,我受不起。”

  勞動人民就是淳樸善良,點滴之恩都記在心頭。我想起別人寒天還缺衣少食,自己卻暖衾高燭錦衣玉食的。畢竟是普通人家出身,心裡沉重,一下沒了出遊的心qíng。

  那日上完香回了家,我一直有點坐立不安。

  雲香機靈,問:“小姐是不是還掛念著那些災民?”

  我說:“雖然立了chūn,可還是天寒地凍的,怎麼不好生安置?”

  雲香說:“不知道。聽說附近縣城也都不讓他們進城。這些都是牧民,很多還是遼國那邊過來的。我們齊國人說他們是蠻子,一直都嫌棄他們呢。小孩子不聽話,爹媽就嚇唬要把他送去遼蠻子那做放羊娃。”

  的確,今天見到不少人五官都比較深刻。

  我教育雲香:“就這樣放任他們流làng可不是辦法。吃,是人類生存最基本的一項需要,當人民吃不飽飯的時候,必然會對執政機構產生不滿qíng緒。放任這種qíng緒醞釀下去,最終會導致爆發。人民就會起來推翻這個機構,打倒富有資產的階級,解決自己的基本生存需要的同時,建立一個有利於己的新社會。用我們的話來說,叫革命;用你們的話說,就是造反。”

  雲香嚇得發抖:“造反?”

  我拍拍她的肩,“那只是最壞的結局,我只是說說。”忽然來了主意,一把拉過雲香,“好妹妹,不如我們行行善吧?”

  雲香不明白:“行什麼善?”

  我拍胸脯(如果有的話)道:“當然是懸壺濟世了!我這本科三年級平均70分的成績,不敢說疑難雜症,普通的感冒發燒肚子疼,對付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雲香摸我的額頭:“小姐,您沒燒著了吧?”

  我說:“燒什麼燒?我這是在行善積德。”

  “可是您白日裡要學書學琴,哪裡有時間出去?”

  我jian笑:“以前,或者以後,有個偉大的文學家和教育家說過這樣一句話:時間是海棉裡的水,只要願擠,總還是有的。”

  不過,行動總比計劃難。

  我現在的日程滿得可比高考生。

  一早起來就要練嗓子,努力把我的破鑼修煉成天籟。私覺得東齊進入四個現代化了,我都未必能得道成仙。早飯後就去學堂,宋子敬遵循謝夫人命令給我開了小灶,專門攻讀各類史籍詩詞。我這人博聞而不廣記,學東西如水過鴨背不留痕跡。好在宋子敬很體諒我,也不勉qiáng,反倒時常同我討論一些醫科知識。

  到了下午,就是琴棋書畫。我兩手如jī爪,往琴上一放,琴弦盡斷,那琴師落荒而逃,仿佛我修煉了什麼絕世魔功。圍棋師傅是宋子敬,自我用棋子拼了一個“囧”後,他就改同自己下棋去了。寫字我還好,小時候被我爹送去少年宮學過兩年硬筆書法。可是畫畫就不行了,每次都要墨淹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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