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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玉搖頭,“總之,有人要置船王於死地,是再明顯不過了,所以最近各家氣氛還是很緊張。你現在看到的和樂融融,也不過是大家借著這場婚事裝出來的樣子罷了。庭秋哥娶慧意,也不過是聽從長輩的意思。我相信他心裡還是有你的。”

  說著,良玉嘆了口氣,“六姐若能早些回來就好了。”

  我苦笑著別過頭去,“我這輩子,太多如果了。”

  到了晌午,夏庭秋派了家丁過來請我們一起過去吃午飯。因為來了客人,我心裡再是彆扭,也硬著頭皮一起過去作陪。

  午宴設在花園涼亭里,我老遠就看到迦夜正在和夏庭秋說話。

  也不知道說到什麼事,夏庭秋笑得有幾分狡黠,眼睛彎彎的,正是那副我最熟悉的狐狸樣。

  “阿雨來啦。”迦夜先看到我。

  夏庭秋臉上的笑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像是被一張無形的手一把抹去,換上了生疏的表qíng。

  我又是失望又是埋怨,黯然傷神霎時轉為火冒三丈,於是也丟給他一記白眼,把頭扭開了。

  迦夜冷不丁地笑了兩聲,我想起他昨夜說的渾話,也對他補了一個白眼。

  思遠公子是個清俊的白面小生,一身華服,站在人群里十分扎眼。他顯然十分畏懼迦夜,同他說話一直躬著身子,態度恭敬。

  迦夜似乎對思遠帶了那麼多自家的家兵來離島有些不滿,教訓起人來,也完全一副家長的派頭,只拿思遠當個孩子般,思遠漸漸有些不耐煩起來。

  “好啦,好啦!”夏庭秋笑著打岔,“王爺也別太認真了,來者是客,我們夏家又不是招待不起。你我倆年少時不是昭陽喜歡擺排場,不用回過頭來責備晚輩了。”

  慧意這時笑吟吟地走過去,cha話道:“就是啊,王爺。我已經吩咐寧伯把那些人安置在側院了,您不用擔心。”

  迦思遠和慧意的目光對上,又不約而同地轉開。慧意翩翩然坐到夏庭秋身邊站著,恰好這時良玉也從屏風後走了過來,同迦思遠迎面撞上,兩人俱是一怔。良玉回過神來,冷若冰霜地瞪了迦思遠一眼,徑直走開,迦思遠慌了片刻,低下頭。

  這頓飯自然是吃得難以下咽,眾人各懷所思,氣氛詭異微妙。

  夏庭秋大概人逢喜事jīng神慡,一直談笑風生,和迦夜彼此敬酒,慧意在旁邊為他夾菜添酒,極盡賢惠之能。

  然後茶端上來了,夏庭秋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思遠小弟還是第一次來離島吧,這裡正是花季,景色很好,我讓慧意帶你四處遊玩一下如何?”

  “謝夏大哥!”迦思遠興奮得滿臉發光。

  夏庭秋笑眯眯地抿著茶,親切得就像是他是迦思遠的親哥似的。

  吃完了飯,慧意帶著心花怒放地迦思遠出門了。良玉等他們一走,也拉著林錦宏告辭,想必這頓飯,她也吃得十分鬱卒。

  涼亭里一時只剩我和夏庭秋,夏庭秋轉眼過來,和我的視線不期而遇。

  溫潤清澈的目光,和和記憶力的那雙眼睛一摸一樣,人卻已經面目全非了。

  我不自在地扭開臉。

  “還生氣呢?”夏庭秋走了過來,笑得雲淡風輕的,“我們十多年的jiāoqíng了,你不會因為這個就不再理我了吧?”

  婚姻大事被他這樣輕描淡寫,我一時氣得啼笑皆非。

  “我這人死心眼,一旦認準了,就很難改,不像某些人,轉身就可以走開。”

  “別說這些孩子氣的話了。”夏庭秋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使xing子的孩子,“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事,這段經歷,是別人無法替代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這算是在安慰我嗎?”我氣不打一處來,“我不要你的同qíng。”

  “雨兒。”夏庭秋喚住我,“當初huáng帝在曲江受叛軍圍困之窘態,我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在我身上的。”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夏庭秋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現在夏府里張燈結彩,等著明日迎娶新夫人。我看著心裡添堵,不想回去,便出了夏府,在沙灘上一直坐到月上中天。

  孩子們正在沙灘上放煙火,小小的火光衝到半空中,散開成橙huáng色的花朵,孩子們歡樂的笑聲更加襯托我的孤零寥落。

  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背後那處隱藏的石灘,以前夏庭秋帶我來過這裡,背著喝得醉醺醺的我,披星戴月,踩著細沙,走到這裡。我在他背上唱著小時候地歌,鼻子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熟悉讓人安心的氣息。

  我那時候怎麼就沒有把心裡的話對他說呢?我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天方亮,我就被禮pào聲驚醒過來。

  這一天終於來臨了,我真不知道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如今要親眼看著我愛的男人娶別人為妻。

  夏家賓客臨門,禮樂響亮,不但遠近世家親友都上門來道賀,朝廷也派了官員送來賀禮。夏庭秋親民,普通百姓路過也進門來喝一杯酒,道一聲恭喜。

  我作為夏庭秋師門代表,坐的是上座,下家人總免不了對客人介紹我,我得一直端著小臉同他們行禮寒暄。

  客套詞也是千篇一律。

  “六姑娘見師兄新婚大喜,想必也十分開心吧。”

  “當然,師兄終於成家,以後有人照料,家師也終於放心了。”

  幾番下來,雖然熱鬧,也覺得無聊。

  夏庭秋一身裁剪得體的大紅喜袍,身長玉立,容貌俊美,神采飛揚,笑得都有點憨傻了。

  我不耐煩應酬,gān脆找了個角落躲起來,一邊吃花生米一邊喝酒。

  迦夜不知聲得什麼狗鼻子,那麼靈,又不我給找到了,他一來就奪了我的酒杯,往我手裡塞了一杯茶。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嘀咕道。

  “保留點體力嘛。”迦夜又笑嘻嘻地跑走了,他今日是貴客,應酬也不少。

  按照當地習俗,院子裡擺了兩百多桌的流水席,此刻席上就觥籌jiāo錯,喜娘還未到,客人都已經吃得紅光滿面了。

  迦思遠端著酒杯走到夏庭秋面前,哄著眼道:“夏大哥,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小弟敬你一杯。”

  “思遠你也有婚約在身,什麼時候辦喜事,可不要忘了請我喝上一杯呀。”夏庭秋接過遞來的酒杯,同迦思遠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迦思遠又轉頭對迦夜道:“堂兄,小弟不才,讓堂兄cao心了。小弟還要敬堂兄一杯。”

  迦夜也和自己的堂弟碰杯喝了酒。

  吉時到,禮pào轟鳴。

  新娘子過關斬將地從外面進來,夏庭秋看著新娘,chūn風滿面,連我站在他身旁都一無所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然後送入dòng房。

  夏庭秋牽著新媳婦的手,喜氣洋洋地回後堂。

  我擱下酒杯,站起來朝著夏庭秋走過去,猛地一把佩刀刺了過去。

  鏘——

  兩把短刀相擊,震得我虎口發麻。

  眼前迦思遠的臉上寫滿了驚愕,“你怎麼——”

  碗碟破碎的聲音轉瞬掩蓋了他後半句話,原本和樂融融吃菜喝酒的食客掀桌bào起,幾十個壯年男子抽刀就朝著夏家家丁和迦夜的護衛砍去,可我方也早有準備,拔刀相向。一時間大堂之內一片刀光劍影,喜慶的氣氛轉眼就被廝殺聲衝散。

  夏庭秋一把將還蒙著蓋頭的新娘退到婢女手裡,轉身接住家丁拋過來的佩劍。

  迦思遠躲開我的刀,再度撲向依舊穩坐在桌邊的迦夜,迦夜的侍衛迎面而上,同他纏鬥在一起。

  數個刺客砍到侍衛,殺向夏庭秋,夏庭秋提劍抵擋,出手卻稍顯無力。

  眼見一人刺向他的後背,他防備不及,我衝過去橫刀為他擋下。

  “六姐姐!”夏庭秋低呼,聲音陌生。

  “回頭再謝!”我揮刀而下,鮮血四濺,一個刺客慘叫一聲倒下。

  迦思遠猛地轉頭,厲聲道:“你是誰?”

  “夏庭秋”不答,專心對敵,他方才喝了迦思遠敬的酒,刺客動作遲緩,顯然那酒有問題。我一邊幫著他,一邊和他往後堂退去。

  大堂內的局勢瞬息萬變,兩方人馬已經殺成了一片。

  迦夜依舊端坐不懂,從容淡定,他的侍衛身手不凡,面對眾多刺客的包圍,依舊對付得遊刃有餘。

  迦思遠雙目赤紅,簡直變了一個人。

  “為什麼?我明明……”

  “我們既然能有所防備,難道就不會提防著你下藥嗎?”迦夜冷冷一笑,拍案而起。

  我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包圍著他的數名刺客就呼啦啦地飛了出去。

  老實說,我早知道他功夫好,可以前從沒見他正經出手,如今大開眼界,驚為天人。

  迦夜抽搐纏腰的軟劍,舞得水泄不通,眨眼就將迦思遠bī到了角落。

  走神之際,一個黑影朝我撲來,我倉促躲閃,不料這人武功遠在我之上,我退了有退,手上漸漸失力,下一個回合,刀被打飛,對方手裡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暗叫不好。

  那人宅著我往外走,剛走兩步,只聽嗖嗖兩聲,然後是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傳來。男人慘叫,雙手垂軟下來。

  我飛腿將他踢到,這才看清救下我的是一枚珊瑚寇和一隻玉簪,那玉簪還深深扎在男人的手臂里。

  夏庭秋一身青袍,從大堂外面奔進來。他頭上只有寶冠,果真沒有髮簪。

  大廳的門全部被人從外打開,無數夏家和船王的家庭護衛持刀湧入,bào亂的場面立刻得到了控制。知道大勢已去的刺客略微抵抗了一下,就放下了武器。

  迦夜輕而易舉地打飛了迦思遠手裡的刀,然後將他一腳踩在地上。

  我站得近,清晰地聽到了迦思遠肋骨斷裂的清脆聲。

  迦思遠慘叫一聲,汗如雨下。迦夜冷漠一笑,仿佛腳下踩的不是自己的堂弟,而是一塊石頭。

  我見慣了迦夜玩世不恭、嬉皮笑臉,頭一次見他這麼冷酷決絕,背脊的汗毛霎時立了起來。

  穿著喜袍的“夏庭秋”將臉一抹,揭下了偽裝,露出本來的面孔。

  這人原來是夏庭秋的一個笑堂弟,同他長得有幾分像,易容起來可以以假亂真。迦思遠對夏庭秋不熟,沒有認出來。我卻是和夏庭秋朝夕相處十多年,今日一見他就察覺不對了。

  小堂弟朝我拱手鞠躬,“方才謝六姐姐相救。”

  我再看那個揭了蓋頭的新娘子,家裡的一個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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