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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手一松,夏庭秋往後退了半步。

  “你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我對你地關心照顧,理所當然地揮霍著我的感qíng。你應該知道,再多的感qíng,也有用盡的一天。”

  我身上一陣一陣發冷,“師兄……”

  “我已經厭倦了。”夏庭秋側身望向窗外,“總是看著背影,總是等著你回頭,陸棠雨,你這個人,沒心沒肺,反覆無常,一下讓我飛到天上,一下又把我拋在地里。我受夠了,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

  我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我到底有十多年的jiāoqíng,這些話我本不想好你說的,只是你實在是需要有人幫你點通。”夏庭秋低頭嘆了一聲,“後天我就要大婚了,你是我同門師妹,我希望能喝到你敬的酒。我知道你想走,可以等到婚禮後嗎?”

  “你……”我苦笑起來,目光逐漸模糊,“你比我殘忍多了。”

  我猛然轉身,奪門而出。

  海島的夜晚,漫天繁星,空氣里漂浮著濃郁的花香。

  我盲目地走的哦後花園裡,站住了,低頭垂淚。

  夜風見涼,渾身的溫度,都像留在了剛才的書房裡。

  耳朵里聽到嘩啦啦的碎裂聲,摔金裂玉一般,胸口的傷撕扯得好痛。

  我一跺腳,從側門出了夏府,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海邊的夜市,賣燒烤的酒鋪還開著門,我走進去一屁股坐下,叫來一壇當地人自己釀的果酒,大口喝起來。

  別說借酒消愁太俗氣,可它管用,這果酒喝著甜,卻醉人。幾碗下肚,我就覺得身上的疼痛減輕了許多。

  “封崢……”我抱著酒罈呢喃,“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啊,找到了!”

  一張熟悉的面孔冒了出來。

  “迦夜……王爺?”

  迦夜一身寬鬆的長袍,姿態瀟灑一如當年北遼國師打扮,俊美的臉上帶著令人懷念的狂放倨傲的神qíng,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原來跑到這裡來喝酒了呀,讓我好找!”迦夜在我身邊坐下,張口又叫了兩壇酒。

  “好久不見,王爺還是這麼jīng神呀。”我打了個嗝,笑呵呵道。

  目光無意間落在領口露出來的地方,吃了一驚,那裡橫著一道猙獰的傷疤。

  “這是怎麼搞的?”

  “打仗的時候刀劍無眼,受點傷不可避免。”迦夜滿不在乎,“晚飯的時候聽說你回來了,想問問夏庭秋,他臉色卻難看得好像仇敵生門似的。看你啊這神白衣素服的,封崢是真的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麼覺得封崢上了夏庭秋的神,姓夏的現在這yīn陽怪氣的樣子,真和當年的封崢如出一轍。”

  “請您不要拿亡者開玩笑好不好!”我叫了起來,“封崢的頭七才過,你說這話未免太欠考慮了。”

  迦夜冷哼一聲,咕咚幾口灌下一碗酒。

  “果真,還是說不得封崢的半點壞話,既然如此,你回來做什麼?繼續守著他的墳多好?”

  我真的有點動怒了,別過臉去不理他。

  “生氣了?”迦夜呵呵笑道,“今天姓夏的給你冷臉,你就借酒消愁。我說了你的封崢幾句閒話,你又火冒三丈。我說,心裡那麼大一點地方,你怎麼裝得下兩個人?”

  “一個大老爺們,怎麼那麼八卦?”我語氣也沖得很,“封崢都死了,你就留點口的吧。他在世的時候,對你也尊敬有加,沒有冒犯過你。”

  迦夜的嘴角扯了扯,“夏庭秋要成親了,你很難過吧?”

  心事被人一語點破,我驀了下去,低下頭。

  “師兄說,我這人沒心沒肺,反覆無常,他沒耐心繼續等我了。”我拍著桌子,大笑起來,“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好不容易了結了過去那一堆烏七八糟的破事,還仁至義盡地給青梅竹馬送了終,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就是想和他繼續生活。結果,他說他厭煩了,他厭煩了!”

  “他不要你就算了。”迦夜往我的碗裡倒滿了酒,“喂,棠雨,想開點,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你想不想跟我回北海天欽島?”

  我一臉茫然,“你在說什麼?”

  迦夜笑得都有點猥瑣的臉湊了過來,“我說,夏庭秋不要你,我要你,跟我回天欽島,做我王妃吧!”

  我默默盯著他看了片刻,雖然腦子已經有點糊塗了,可是這個問題我還是很清醒的。我挪了挪屁股,和他拉開距離。

  “王爺閒得無聊,尋我開心是嗎?”我冷眼看著他,“您沒頭沒尾地冒出這句話,我理解不了,只有當您是眼紅我師兄娶老婆,自己也想湊熱鬧了。不過我勸你,終身大事不要兒戲,考慮清楚了再開口,免得後悔一輩子。”

  “你不開口,不也後悔一輩子嗎?”迦夜的回敬也毫不留qíng。

  舊傷新傷被戳中,痛徹心扉。

  “你當于慧意是真心歡迎你回來?”迦夜火上澆油,“她私下和人說你虛偽又貪慕虛榮,說你身份低賤,妄想飛上枝頭,說有她在,連個妾的名分都不會給你。老實說,你素來不喜歡這個女人,真不知道我堂弟和夏庭秋看中了她哪點。不過她即將成為夏府女主人,她現在不對你發作,不表示將來不,你覺得你將來在夏家還有立足之地?”

  我怒道:“別人怎麼看我,我心裡有數,不用你在這裡添油加醋。我即便離開夏家,也有家回,不會去你那裡做流làng狗!”

  迦夜眉頭緊緊擰了一下,忽然舒展開,他仰頭大笑起來。

  “王爺?”

  “棠雨,你還是那麼固執呀。”迦夜收了笑,“我刺激一下你,不過想讓你早點想明白罷了,夏家不是久留之地。而我,不論你信不信,是真心想照顧你的。”

  師兄留我喝喜酒,婚禮一過,我就回去找師父!我板著臉,“大不了這輩子橫下心做道姑,不嫁人又死不了!”

  “還是那麼要qiáng。”迦夜搖了搖頭,仰頭gān盡了碗裡的酒,抱著沒喝完的酒罈站起來。

  “你身子也不是很好,酒少喝點吧。”迦夜背過身,擺了擺手,“你現在再病,你師兄可不會再冒著生命危險沖御駕給你送藥咯。”

  “你說什麼?”我驚叫起來。

  迦夜不答,揚長而去。

  清亮的海風chuī得我頭腦漸漸清醒過來,我已經不是可以人xing的年紀了,也沒有那個縱容我任xing的人守候在我身邊了。

  我chuī了一陣海風,悄悄回了夏府,沒有驚動侍候的丫鬟,我自己打來水,洗去了臉上的淚水和酒漬,然後倒頭睡下。

  酒勁上來,竟然一宿好眠。

  次日一早,慧意就笑吟吟地來找我,給我帶來了早飯和許多置換的衣物。我看著她親切和善的笑容,再回想起昨晚迦夜的話,背脊不由有點發冷。

  我早知道慧意這個女孩子很有心機,又極會做人,只是以前和她並無利益或感qíng糾紛,於是沒放在心上,現在切身的矛盾就橫在我和她之間,再不容我忽視了。

  早飯剛過,林錦宏和良玉兄妹倆就來了。

  林錦宏比去年黑了一圈,也結實了不少,一臉清慡,良玉倒是消瘦了些。

  慧意呼奴使婢地招待我們,已是一副夏家女主人的派頭。

  良玉對著慧意依舊很冷淡,倒是轉頭朝我溫和一笑,“六姐姐這次回來要住多久?”

  一提起這個話題,我就難受,“怎麼也得等到婚禮過後吧。”

  “六姐姐以後得常住這裡了!”慧意立刻嚷起來,“等成親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六姐姐還能去哪裡?”

  林錦宏cha口道:“婚後就得改口了吧?六姑娘得叫你二嫂了。”

  慧意嬌羞道:“錦宏大哥真是太討厭了。”

  我臉上發燙,身上卻發冷,如坐針氈,相當不自在。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尷尬,良玉咳了一聲,林錦宏明白過來,趕緊錯開了話題,同慧意討論起了婚禮細節。

  趁著他們兩人jiāo談的空當,良玉來到我身邊坐下。

  我感激地朝她微笑,“聽說海戰時你也辛苦了,難怪瘦了不少。”

  “六姐臉色也不好。”良玉有些靦腆地笑了一下,“我倒沒想到你一走就半年,你錯過了好多事呢。”

  她的視線往慧意那便掃了一下。

  我不由訕笑,“很多事都意料不到呀。”

  良玉顰眉,沉默片刻,輕聲說:“你就和我當年一樣。”

  我愣了一下,“當初的事,我聽慧意說過。”

  良玉的嘴角勾出一個譏諷的弧度,“讓我猜猜她怎麼說的,是不是她全無過錯,都是那個迦思遠見異思遷,還連累她遭受詬病?”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

  良玉冷笑,“我親眼見她同四院調笑,她還問,她和我哪個才是解語花。我站在假山別後,他們不知道。”

  “你怎麼當時不說出來?”

  “我窮好心呀。”良玉自嘲,“老船王不同意她嫁過去,我要再說出來,她的名聲就徹底毀了。她是我表妹,我寧願自己委屈,也不想害她,可沒想事後看來,她壓根不知悔改!六姐,我當初要是提醒你,如今也不會……”

  “和你沒關係。”我說,“我自己心明如鏡。”

  良玉搖了搖頭,“六姐雖然明白,卻太善良,沒有放人之心,不然今日,也不會讓她再次有機可乘了。”

  我默默無語。

  良玉冷笑道:“我早料到她會故態復萌,只是沒想到她會把主意打到庭秋哥身上。你和庭秋哥當初好得親密無間,沒人能cha進去,可沒料到你竟然會離開那麼長一段時間。”

  “事qíng太複雜了,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咬了咬唇。

  良玉又看了一眼正同林錦宏說得眉飛色舞的慧意,向我側頭低語道:“這場仗之所以打得特別艱難,聽說是出了內鬼。”

  我驚訝地抬眼看她。

  良玉繼續說:“作戰計劃被出賣了,船王額旗艦一度被敵軍包圍,差點就全軍覆沒,幸好庭秋哥及時帶兵去援救。”

  我隨即回想起昨日看到的迦夜鎖骨上的傷疤,“那後來查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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