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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崢面無血色,汗出如漿,貼身衣服已經濕透了。不過他意識還算清醒,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說:“我們還沒脫險,萬一他們乘船追上來,那就糟了。”

  我明白他的道理。好在我隨身帶著二師兄給我的療傷藥,因為裝在香囊里,之前才沒被搜走。二師兄的藥非同一般,封崢的箭傷很快就止了血。我撕衣服給他簡單包紮一下,又餵他吃了點解百毒的藥丸。

  我這下渾身鼓勁,握著船槳,朝著西北方向划去。當初在山裡修行時,夏天偶爾會下山去河裡游水划船,如今終於派上了大用場。

  雖然身後沒有追兵過來,可我也絲毫不敢懈怠。我一直劃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光大亮,我也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來休息片刻。

  此刻我們大概正置身於湖泊中央,四周除了水還是水。微風一過,chuī起千層波làng,小金跳到船舷上,探頭朝水裡叫了幾聲,估計看到了魚。

  我抹了一把汗,再去看封崢。

  不看不打緊,一看又嚇一跳。封崢失血有點多,之前就昏睡了過去。現在天色亮了,我看清他雙目禁閉,面色青白,臉頰上有抹不正常的紅暈。

  我伸手摸摸他額頭。乖乖,燙得要命!

  真是禍不單行!

  這時小金忽然直著脖子喵喵叫。我抬頭望,天上飛過一對白鷺似的鳥。它們朝南飛去,沒飛多遠就拍著翅膀下降,然後消失在水平面下。

  太好了!鳥築巢的地方就有岸,總比在水裡呆著好。

  我把船劃了過去,果真見一大片蘆葦dàng出現在眼前。

  那似乎是個湖心小島,島上有幾對野鳥安家。它們倒也不怕人,我把船劃近了,它們就飛到旁邊去,停在一株枯樹上打量我們。

  我先上岸看了看。這島還不小,呈一個凹字形,岸邊長滿了蘆葦,中間是糙地。我轉到那頭,驚喜地發現那裡有個小木屋。

  第23章

  這屋子大概是漁人留下的,年久失修,已經破爛不堪。裡面有一張破chuáng榻和一口爛鐵鍋,地上堆著幾塊石頭,估計是生火做飯用的。

  我把那張chuáng略微收拾了一下,然後回到船上,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封崢背上了岸,放在chuáng上。封崢正在發高燒,渾身細微地抽搐著。好在我身上穿著厚重的皮衣,脫下來正好給他當被子蓋。

  我安置好封崢,又回去把船劃到小島凹口裡的蘆葦里藏起來。然後用那口鐵鍋盛了水,給封崢把傷口重新處理過,上好藥,再撕了裡衣,仔細包裹好。

  中途封崢醒來過一次,迷迷糊糊地問:“我們上岸了?”

  我不想他擔心,哄道:“上岸了。你好生休息,噓,別說話。”

  封崢還算聽話,乖乖地繼續睡覺。我撕了一隻裡衣的袖子,打濕了涼水放在他滾燙的額頭上。

  一邊敷一邊我在他耳朵邊碎碎念:“大爺的,姑娘我金枝玉葉、冰清玉潔,如今卻不得不寬衣解帶撕衣服,給你又是裹傷又是擦臉的。他日我們逃出升天回了家,你若不送我十大箱子的衣服道謝,我就一劍捅你個對穿。”

  封崢在夢裡哼了兩聲,似乎是聽進去了。

  折騰到了下午,封崢的燒還是沒有退的跡象,我也有點急了。手裡的藥已經用完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我見他燒得滿臉通紅,在昏迷中還不停掙扎的樣子,知道他難受。我也沒辦法,只有硬著頭皮脫他衣服,用布巾沾著涼水給他擦身子。

  男人的身子我早見過。但那畢竟是小時候的事了,師兄他們光著屁股在捉魚,我就在旁邊岸上烤紅薯。而且我好歹跟著師父學了幾天醫術,男女生理構造都清楚。

  不過心裡清楚不等於看得清楚。現在封崢衣衫半解地躺在我面前,我膽子再大,臉也跟著紅了。

  臉紅歸臉紅,救人才要緊。我耐著xing子給他一遍遍擦身子,鐵鍋里的水換了無數回,終於到了日頭西斜的時候,封崢的溫度降了下來。

  這時候我也一身大汗,餓得前胸貼後背,兩眼冒金星。

  小金倒體貼,自己捉了魚吃完了,還帶了一條大魚給我。可惜我怕火光和煙子會引來追兵,揣著火石都不敢用,只好把魚切片生吃了。好在這當地特產的魚ròu質細嫩,生吃也不覺得多腥,反倒有股甜。

  我是吃飽了,封崢還躺在chuáng上。他昏著又沒辦法嚼東西,我只好不停地給他餵水。他也算配合,我餵什麼他喝什麼,有時候呢喃兩句我聽不懂的話。

  到底是早chūn,天色一暗,水面就起了冷風,chuī得人寒毛一根根立起來。我借著夕陽割了一大堆蘆葦,一部分鋪在地上,一部分把木屋的fèng隙塞住。風chuī不進屋子裡來了,夜晚也好過點。

  這夜過得極其漫長。chuáng讓給了封崢,我只有蜷縮在地上,睡一陣醒一下。一半是因為冷的,一半也是不放心封崢,要起來探一下他的溫度。好在他雖然一直有點低熱,溫度卻沒再升上去。這樣折騰到後半夜,我實在累得不行,儘管冷得直哆嗦,還是倒頭睡死了過去。

  到了早上,我頂著一雙青腫的眼睛從糙里爬起來,忽然一件皮衣從我身上滑落。我打了一個哆嗦,看清那衣服是我蓋在封崢身上的那件。

  我急忙抬頭往chuáng上望。

  封崢已經醒了,正半靠在chuáng上,一雙溫潤明亮的眼睛注視著我。他的臉還是一絲血色都沒有,但是jīng神卻顯得很好,面帶微笑,大概昨夜做了什麼好夢。

  我順勢穿好衣服爬了起來,伸手摸摸他的頭,“不燒了吧?再燒就要燒熟了。”

  封崢輕微怔了一下,便由著我動手動腳,“天亮的時候出了汗,已經不燒了。”

  我重新擰了帕子給他擦臉,一邊問:“你餓不?我不敢升火,不過這湖裡的魚生吃也還不錯,我叫小金給你捉一條去。”

  “也好。”封崢接過帕子擦了臉和脖子,忽然覺得不對,拿著帕子翻過來看,“這是……”

  “我的衣服啦。”我說,“你當給你包紮傷口的布條是我憑空變出來的?”

  “這布料……是你的裡衣?”

  我沒好氣,“還嫌棄?這可是上好的軟綢。荒郊野外的,能找到布就不錯了。”

  “不是的!”封崢急忙道,“那你……你……”

  “我什麼我?”我莫名其妙,端著鐵鍋往外走,“你沒事就好,吃了早飯我們就出發,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

  我倒水去了,留下封崢一個人在那裡不知道嘀咕個什麼。

  小金捉了兩條魚,我和封崢吃了,然後去蘆葦里把小船找到,繼續逃命。

  身後小島越來越遠,最後消失成水面的一個小黑點。只有一兩隻小鳥被我們從蘆葦里驚了起來,沿著水面朝遠方飛去。

  封崢原本要划船,被我嚴厲拒絕了。他身上的傷還在出血呢,萬一再弄發燒多麻煩。封崢拗不過我,只好讓我劃。

  好在這一路過得十分平穩,沒有遇到追兵,封崢的傷也沒再反覆。

  第24章

  午後沒多久,我們的船就遇上了一艘小漁船。那漁夫略會說幾句漢話,比劃著名告訴我們往北沒多遠就有口岸。我們依言而去,一個多時辰後,果真看見了湖岸邊的城牆和樓宇。

  這座湖邊小城叫貝加,原先北梁還分裂為兩國時,這裡是個軍事戰略要地。現在北方統一,守兵撤離,這裡就成了東西方貿易往來之處。

  因為不清楚qíng況,我和封崢商量後決定先進城觀察一番再去找官府。我們夾在一群販賣皮革的商販中進了城,一路小心地四處打量。

  “你看。”我輕拉了一下封崢。城牆下的告示欄里還貼著尋我的告示。

  事發沒幾天,那紙上的紅印還鮮艷得很。旁邊還貼著什麼通緝殺人越獄的□犯的告示,我的玉像就和一個絡腮鬍大叔的臉擺在一起。

  封崢說:“看來莫桑說的對,他們的勢力並沒包涵到這裡。我們這下可以去官府了。”

  我問:“一會兒去官府,你身上可有什麼憑證?”

  封崢苦笑,“有塊令牌,不過已經在逃跑的時候落了。”

  “那可怎麼辦?”

  “只有說服官府派人去聯絡下池聯絡蒙旭他們。”

  “他們沒有繼續走?”

  “公主和蒙旭都堅持找到你再走。”

  我聽里心裡十分感激。特別是對嘉月,她本來那麼討厭我的。

  走到官府門口,我要去擊鼓,封崢又一把拉住了我。他拉著我,又不說話,扭扭捏捏地,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問:“你的傷發作了?”

  封崢搖頭。

  我又問:“想出恭?衙門裡就有茅廁啊。”

  封崢的臉黑了一下,又搖頭。

  “找我借錢?沒有!”

  “不是的。”。

  “那到底是什麼啊?”我急了,這人怎麼這麼不痛快,“你不會也想向我求親吧?”

  封崢一臉菜色,丟了一記白眼,沒好氣道:“我想了想,一會兒你別說你是瑞雲郡主,只說你是個普通宮女好了。”

  “為什麼?”這麼點小事用得著如此一本正經地?

  封崢躑躅著,說:“若讓人知道郡主被擄過……你的名節……”

  我就猜著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哼了一聲,“你擔心什麼?莫桑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要娶我嗎?”

  話一說完,封崢的臉就難看地像被鞋底抽過一樣,一副要撲過來掐死我這個喪權rǔ國的不孝女的架勢。

  我嚇一跳,忙叫:“老兄,我開玩笑的好不好?”

  如此沒有幽默感,真不知道晚晴除了看中他帥之外,還看中他什麼?

  封崢冷冷哼了一聲,沒理我,轉身敲門去了。我一臉不慡地跟在他身後,要不是他受傷是因為保護我,我早就趁他高燒的時候把他一腳踹進湖裡餵魚了。

  這貝加城的地方官是個黑胖子,名字叫什麼瓜什麼耳朵的,太長了我沒記住。雖然封崢沒了令牌,可大概因為他長得帥,說話有板有眼的,瓜耳朵大人對我們十分慎重。他一邊安置我們,一邊叫差役快馬加鞭去下池報信求證。

  我聽從封崢的建議,自稱是公主的高等女官,之前和大隊走散了。瓜耳朵大人見封崢對我呼來喝去的,倒也沒懷疑我的身份。

  瓜夫人是個又高又壯的中年婦女,穿金戴銀,嗓門奇大。她把封崢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後,臉上笑起一朵花,立刻迭聲叫人過來送衣送食地伺候,簡直比勾欄里招呼客人的媽媽都還熱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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