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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天行忽然問:“那以前歐陽烈還和你住一起時,你又是怎麼工作的?”

  許諾一愣,“他……我們……他不會打攪到我。他和你不通。”

  “怎麼個不同?”林天行追問。

  許諾一時詞語匱乏,“他,他比較安靜……他看看電視,看看書。”

  林天行笑著:“我還不知道他也看書。”

  許諾眉頭一皺。“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其他意思。”林天行說,“是你說他是混混頭的。”

  許諾啪地一聲將蛋糕頓在車前蓋上,“他是,十年前是。他現在是一名成功的民營企業家,所有一切都是他雙手掙來的。他看書,他不但看書,他還有正經的學士文憑!你憑什麼瞧不起他?”

  林天行不免有點惱羞,大家都又累又氣,場面繼續失控,“我哪裡瞧不起他?他是實業家,我是二世祖,爹都還不是親的。他有個親爹,你敢說他就沒沾過他親爹的好?”

  許諾的怒火終於轟地一聲點燃了,“好!我雖然不知道他生意上的事,可是我想他爹是幫過他的忙。那又怎麼樣?誰家父母不幫子女的?他要靠著他爹活,他現在早就跟著他爹一起倒了!林天行,你說這樣的話,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林天行也不示弱,“你會這樣看我,那是因為你待我和他本來就不公平。如果今天是他給你送東西來,你也這樣把人趕走?”

  “如果是歐陽烈,他根本就不會不識趣地非要進我家,他見了我就會走!”

  “我不識趣,真是好心被當做láng心肺!”林天行大手用力一揮,蛋糕啪地掉落地上,摔成一團面泥。

  許諾的臉色被路燈照得像鬼一樣難看,她忍了又忍,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說:“我謝謝你關係我,給我送東西。我真的很累了,我還有工作要做。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她沒再看林天行,轉身往大門裡走。

  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天行追上來,將她拉著轉了一個身,用力抱住。許諾嚇了一跳,急忙推他,可是林天行把她抱得死死的。

  “你和我說實話,”林天行在她耳邊問,“你喜歡的是不是他?”

  許諾像是被突然扇了一記耳光,大腦里一片空白,所有台詞都失蹤無影。

  他?歐陽烈?

  許諾無言,不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感qíng,而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林天行捧起她的臉,“諾諾,你看著我,看著我。”

  許諾茫然地把目光轉移到他的臉上。俊秀的眉目,深邃的目光,裡面的深qíng,她不是不懂的。可是……

  林天行的額頭抵著她的,低聲說:“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相信,我更適合你。你也要相信我。”

  許諾依舊沒有說話。

  “回去吧。”林天行溫柔地說,“回去休息了吧。工作永遠沒有做得完的時候,身體要緊。我明天來接你上班。”

  許諾下意識想拒絕,可是想到兩人才吵了一架,不能再把關係惡化了,這才點了點頭。

  她慢慢走回小區內回頭看一眼。林天行還站在車邊,注視著她的離開,見她回頭,笑著揮了揮手,路燈照耀在他雪白的襯衫上,折she起一層光芒。

  她不免覺得有幾分欣慰。

  話雖這麼說,許諾還是加班到快四點才把工作做完。上chuáng後,似乎眼睛只是一閉,鬧鈴就想起來了。

  她頂著又黑又腫的眼睛搖搖晃晃地下樓去上班,果真看到林天行的車停在樓下。

  車身凝著一層霜氣,林天行還是昨天那一身衣服。他的笑容如晨光一般清慡燦爛,可是也有難掩的疲憊在裡面。

  “你沒回家?”

  “回家太遠了,我就在車上湊合了一下。”林天行笑著拉她上車,“來,豆漿和油條,還有你喜歡吃的芝麻油餅。”

  許諾喝了一口熱乎乎的豆漿,終於緩過一口氣來,“何必呢?你今天也要去上班的啊,休息不好很累的。我今天jiāo了作業就可以回家睡覺了,你呢?”

  “沒事,我是總經理,我可以關上門在辦公室里睡一下嘛。”林天行開著車說,“最近新招的人辦事都很麻利,我不需要怎麼cao心。一會兒你回家前給我打個電話,我送你回來。”

  許諾笑,“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你要有這份伺候人的心思,以後有的是機會。”

  林天行也不再爭辯什麼了。

  他們到了公司樓下。許諾道了謝,解開安全帶要下車。林天行忽然伸出手來按住她。

  許諾疑惑地轉過頭去,林天行臉就已經壓了下來。許諾微微一驚,把頭稍微一側,那個吻印在了嘴角。

  林天行哀怨地說:“嫌棄我沒刷牙嗎?”

  許諾撲哧笑了,“別鬧了,我上去了。”

  林天行深沉地笑著,握了握她的手,還是放開了。

  許諾看著他的車開走了,才鬆了一口氣。今天氣壓很低,空氣cháo濕,她覺得憋悶,出來一背的汗。

  六十六

  jiāo代了工作,又被老師抓去辦公室聽他發了近一個小時的關於這屆新生的牢騷,成績不好,懶惰,作業爛,不尊重他等等。

  老師問許諾:“我老嗎?我很老嗎?我才五十八!”

  許諾打折呵欠說:“您哪裡老了?今年五十八,明年五十七。再過幾年,學生都要等你是才畢業的輔導員了。”

  老師笑罵,終於把她趕出了辦公室。

  許諾在路口吃了一碗粉,然後回了家,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色昏暗。她打呵欠伸懶腰,這才覺得自己終於又活了回來。

  手機顯示八條信息兩個未接來電,她睡死了先前真是一點都沒聽到。

  簡訊全是林天行發來的,說他打了電話沒接,想她該是在睡覺。問她今天過得怎麼樣,晚上想吃什麼?明天周末,他們倆逛街看電影還是去博物館?還說他有朋友從美國來,問許諾是否原意和他們見上一面?

  許諾一條一條看過去,最後一條居然還是一個huáng色笑話。許諾看著又笑又罵,林天行這個混球。

  兩個未接來電,第一個果真是林天行打的。第二個卻是歐陽烈打來的。

  許諾看到屏幕上那三個字,像是一下被雷電劈中,好一陣不能動彈。等她恢復,立刻兩手發抖地捧著手機,回撥過去。

  “您好,你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請在提示音響後留言。嗶——”

  一盆涼水沖頭澆下,熄滅了許諾的希望之火。她垂頭喪氣地坐回chuáng上。

  “烈哥,是我。你有給我打電話,我沒有接到,對不起啊。是什麼事啊?你給我再打一個過來吧,我保證這次一定接……”電話里忽然傳來接電話的聲音,然後一個女聲傳來。

  “哪位呀?”

  許諾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啊,你好,請問歐陽烈在嗎?”

  那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而且溫柔迷人,男人聽了肯定立刻身子發麻,“烈哥啊,他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那頭果真隱約傳來水聲,“你是誰呀?”

  許諾暗暗有點不慡,這麼多年,她給歐陽烈打過成百上千通電話,這還是頭一次被人用這種語氣問身份的。那口氣,就好像她不是什么正經女人似的。

  “我是許諾,烈哥知道我的。”許諾也改了口。

  女人輕笑了一聲,“好的,許小姐,我會告訴阿烈的。如果他有空,會給你回個電話。”

  這種表面客客氣氣,其實是在打發叫花子的態度真是惹怒了許諾。她忿忿地掛了電話。

  歐陽烈身邊那些花花糙糙!

  她氣得又生了一身的汗,gān脆去洗澡。天已經黑了下來,天空中時不時有閃電划過。電視裡正放著天氣預報,今天台風登陸,市民出行要謹慎小心。

  真是稀奇了,這都秋天了,還在下夏天的雨,今天真是無一不反常。

  自從上次跳閘後,短路的那個微波爐就被丟去地下室了。外面已經開始了雨前的狂風大作,許諾對著冰箱的冷食發呆。她被那通電話氣得覺得肚子疼,最好只吃了半碗泡麵。看了會書,又倒頭大睡。

  睡到後半夜,許諾被痛醒過來。肚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絞著,又漲又酸,她以為是吃錯了東西,蹲了半天廁所,卻是越來越痛,一身冷汗。

  外面風雨大作,雷電jiāo加,一副天地都要毀滅的架勢。許諾看時間,三點十五,真是連貓都睡著了的時候。但是許諾知道即使外面下刀子,她都該去一趟醫院。

  兩個月內第二次打120了,這房子或許真是風水不大好。不過更糟糕的是,她在家裡疼的死去活來得苦等了半個多小時,120的電話打過來,告訴她因為颱風,許多路段封閉,車一時間到不了。

  許諾又痛又急,吼道:“那到底什麼時候來得了?”

  “可能還需要一個小時,我們要過河必須繞很大一個圈,而現在雨真的非常大。”

  許諾丟開電話,抱著肚子縮在沙發上,眼淚疼得直落,嘴巴也被咬著沒知覺了。

  外面又一個響雷滾過,震得窗戶地板都在動。許諾覺得那股劇痛已經漸漸轉成了麻木,她嘗試著坐起來,可是頭暈得厲害,手腳發軟,一沒留神,又跌到了地上,屁股又摔得老痛。

  外面風雨大作,沒幾個小時是停不了的,救護車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得了,她總不能在家裡等死不是?

  哆嗦著摸到手機,手裡全是汗,差點抓不住。

  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歐陽烈。可是她今天打去電話,他到現在都沒回一個來,這次打過去他肯定也不接,打了也沒用。她斟酌了片刻,撥了林天行的電話。

  電話撥打出去,響了幾聲後幾聲後,居然轉成了留言信箱。許諾傻眼了,她怎麼都沒想到林天行也來留言這套。今天是老天爺要亡她了!

  許諾疼得滿頭滿身冷汗,想到秦浩歌。可是秦浩歌住誠實另一頭,救護車都來不了,他還能飛過來不成。

  無奈之下,她還是撥打了歐陽烈的電話。聽到留言提示,倒也不意外,只是聲音因為虛弱和疼痛變得格外可憐了些,“烈哥……”

  不知道過來多久,許諾被人輕輕搖醒,她這才知道自己原來睡著了,或者昏了?

  外面的颱風還在繼續,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她的肚子已經由漲痛變成了絞痛,就像腸子斷了似的,疼得渾身是汗,身子控制不住的一直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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