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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烈似乎瘦了些,臉上沒什麼jīng神,表qíng平靜,說不清悲喜。他坐在后座,只是望著許諾,眼睛深邃如海。

  許諾下意識地想他招手。這時候歐陽烈身邊的人湊過來和他說話,是一個年輕秀美的女人。歐陽烈轉過頭去說話,車窗隨即慢慢升了上去,很快遮住了他的臉。

  許諾死死盯著那輛車。可是車窗沒有再放下來。而車隊也很快在刺耳的警笛聲中融入到了車流中。

  許諾長長嘆了一口氣。

  六十五

  “原來你是為了見他呀!”目擊了全程的秦浩歌笑道,“我真沒想到。”

  許諾聽著不舒服,“浩歌,你說話的語氣真的很怪。”

  “很怪嗎?”秦浩歌笑,“我早該想到了的。”

  許諾板著臉走開。

  “等!”秦浩歌追了上來,“你多心了,我沒有惡意。”

  許諾轉過去面對他,“我不喜歡你說話的口氣。浩歌,把你的尖酸刻薄留到和犯人對薄公堂的時候好嗎?”

  秦浩歌舉手投降,“好好。不過如果你像繼續和做朋友,就得適應一個尖酸刻薄,唯利是圖,虛偽歹毒的,檢察官。”

  許諾終於笑了:“別這樣,浩歌,你是檢察官,又不是律師。”

  秦浩歌笑道:“你這樣說我感覺好多了。”

  許諾低下頭去,“今天謝謝你,我回去了。”

  “諾諾,”秦浩歌叫住她,“你不打算告訴我你和歐陽烈的事嗎?”

  許諾苦笑一聲,“我和他能有什麼事?他出了這麼大的事,又沒和我聯繫,我關心他也是應該的。”

  秦浩歌問:“你被找去談話了吧?”

  許諾揚眉。“難道你不知道?”

  秦浩歌有點窘迫,“我沒有辦法gān涉。”

  許諾收起了咄咄bī人,“抱歉,最近事qíng太多,我火氣有點大。”

  秦浩歌笑了笑,十分包容,“完全能理解,你很不容易。”

  許諾問:“你說你沒有辦法gān涉,那你起碼還是知qíng的吧?”

  “你想問什麼?”

  “老爺子這事算是成定居了,我想問的是歐陽烈的事。你們還在查他嗎?”

  秦浩歌有點為難,但還是很慡快地說:“查是一直在查的。”

  “只是沒有查出什麼來?”

  秦浩歌苦笑,“查出來的都是小的違章,哪家公司不會有那麼幾項?但是無非罰點錢而已。”

  許諾不明白,“到底誰那麼恨他們家,非得把父子倆整死才甘心?”

  秦浩歌雙手cha在口袋裡,低頭沉吟,半響才說:“老爺子以前整過一個人,整的人家妻離子散的。那人後來捲土重來,拉老爺子下馬。”

  秦浩歌說得十分簡單,許諾聽起來卻覺得驚心動魄。

  “那,要怎麼樣才肯鬆手?”

  秦浩歌搖頭,“我們這種小人物,怎麼會知道?”

  他的話儘管輕鬆,卻有種掩飾不住的冷漠。

  “你始終不喜歡歐陽烈啊。”

  秦浩歌很坦白,“一個男人不會喜歡另外一個對自己有威脅的男人的。”

  許諾斟酌著,說:“其實他和小曼,根本就沒有什麼。”

  ”我知道。”秦浩歌笑了笑,“雖然看起來曖昧,但是我知道,他們不會有什麼。不然依照小曼的xing子,這事早就鬧翻了天了。”

  “可是你還是不喜歡他?”許諾覺得好笑。

  秦浩歌淡淡笑著,注視著許諾,“因為他同你太親了。我嫉妒,不服氣。我覺得你該是屬於我的,他侵犯了這片領地。”

  許諾覺得有人輕輕在她胸口錘了一下,讓她愣住了。

  “浩歌……”

  “那麼多年了,你一直在我身邊,注視著我,追隨著我,沖我笑,聽我說話。我……我以前不知道,但是我後來,都知道了。雖然……是晚了……”

  許諾十分窘迫,低頭絞著手指。

  秦浩歌說:“雖然我們越來越遠了,可是你知道,男人的虛榮心和占有yù,總是讓我覺得你該永遠都是我的。看到你為了別人那麼牽腸掛肚,我嫉妒。”

  坦白的,赤luǒluǒ的話,如溫酒一樣貼燙溫暖著許諾。

  許諾又想起了少時的自己,總是追隨著秦浩歌身影的目光,一個女孩子孤獨迫切的渴望。她身體裡那個胖丫頭,也終於等來了這句話。

  “浩歌,我永遠當你是好哥們,好朋友。”

  “我知道。”秦浩歌笑著,伸出手,擁抱住許諾。

  許諾靠在他肩頭,聞到親切的氣息,心cháo澎湃,覺得十分溫暖。秦浩歌抱著她,感覺著她的柔弱和堅qiáng,才想起,自己其實很少和她這麼親密。

  這種感qíng並不是愛qíng,但是它會比愛qíng更牢固,更長久,更深遠。

  許諾同秦浩歌告別,攔了一輛計程車而去。

  上來車,感受到車內帶著芳香劑的溫暖空氣,許諾才後知後覺打了好幾個噴嚏。

  司機說:“降溫啦,冬天就快來啦。”

  “是啊。”許諾抽著鼻子應道。

  車載廣播裡正放著剛才的審批,看樣子這案子實在是沒有什麼翻身的餘地了。

  司機義憤填膺道:“像這樣的大貪官,早就該抓出來槍斃了。現在才抓,他早貪飽了,錢都拿去給老婆孩子去外國花了。”

  許諾不禁說:“其實他兒子的成功,大部分還是靠他自己……”

  “你認識這家人?”司機這口氣,仿佛如果許諾說是,他就立刻要把許諾丟下車似的。

  許諾嚇得趕緊改口,說:“我看報紙上這樣寫的。”

  司機又罵報紙的報導不屬實。這一路到公司,許諾的耳邊沒得過安靜。

  許諾已經去老師開的公司報導,考慮到最近不方便出門,老師也很照顧她,讓她把方案帶回家做。她想給老師和同時留個好印象,於是做得份外用心。閒了一段時間,工作起來便忘記了時間,完全沉浸在工作里。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抬頭一看,都已經半夜十二點過了。

  許諾洗了個澡,沖了一杯咖啡,坐在chuáng頭慢慢喝。

  靜下來,白天的那一幕又在眼前不停回放。

  歐陽烈平淡無波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像在看她,又不像。他就像是為了看她一眼,又像不認識她。

  許諾閉上眼睛,似乎能聽到他如往常一樣在屋裡走動的聲音。她摸到手機,咬牙下來決心,撥了歐陽烈的號。

  照例響了幾聲轉到留言箱。

  許諾苦笑,說:“烈哥,是我。我今天看到你了,在法院。不知道你看我沒。沒看到也不要緊,當時人那麼多。我看你氣色不是很好,你最近一定很累吧,為你爸爸的事。你要注意身體,別把自己累垮了。呃……也沒什麼事了。就是問候一聲。有空見個面吧,我領工資了,請你吃飯哦。好了,我掛了,今天事qíng很多。我估計得加班到三點呢。”

  掛了電話,忽然覺得自己傻得很。歐陽烈明顯是不想理她,她大一萬個電話都沒用。

  咖啡終於發揮了作用,許諾回復了jīng神,回到電腦前埋頭苦gān。這qíng形,倒像她讀書的時候臨到要jiāo作業的前一天,通宵狂趕的架勢。只是那時候有一個寢室的同學陪著,大家一起gān活,而如今,空dàngdàng的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

  也許,許諾想,也許她該養一隻貓。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許諾瞬間覺得所有寒毛都立了起來,跳起來撲過去接。

  “許諾,是我呀!”林天行笑嘻嘻的聲音響起。

  許諾頓時泄了氣,心裡失望,空落落的。

  “你呀。”

  “你這什麼口氣嘛?”

  “你也不看這是幾點了,找我什麼事啊?”

  “嘿嘿,我知道你加班沒睡,打電話來騷擾你呀。”

  許諾沒好氣,“沒事我掛了。”

  “別!別!”林天行忙叫,“我就在小區外面。”

  “什麼?”許諾站起來,“你在小區外面?為什麼?”

  “因為那個該死的保安說現在已經過了12點,非住戶的車沒有邀請不能進!”

  “不,我是問你這個時間來我這裡gān嗎?”

  “哦,給我送點夜宵啊。快下來,把我弄進去!”

  許諾真是拿他沒辦法,“你等著。”

  外面大街上一片寂靜,路燈孤零零地亮著。許諾在警衛帶著睡意和怒火的眼神下看到了林天行,這傢伙靠在車邊,正低頭玩著手機。

  “林公子。”許諾咬牙切齒。

  林天行急忙收起了手機,嘿嘿笑。“來啦?走吧!”

  “不了。”許諾拒絕,“我還要趕工,你去了我家,我就什麼事都做不了。東西jiāo出來,咱們各回各家吧。”

  “怎麼可以這樣?”林天行叫起來,“我大老遠的夜半三更地跑來找你,你連家門都不讓我進?”

  “你還知道現在是夜半三更啊?”許諾打了一個一平米的呵欠,“心意我領了,真的謝謝你了。我今天真的很忙,也很累,沒辦法招待你。不是有夜宵給我嗎?”

  林天行賭氣道:“不讓我進去,我就不給你。”

  許諾終於不耐煩,“無所謂。”說完轉身就走。

  “許諾!”林天行大聲喊道,“你怎麼這樣?敷衍一下我都不行嗎?”

  許諾快哭出來了,“林公子啊,你要逗著我玩,也要看時機好不?現在半夜一點,我還有一大堆活沒做完,今晚能不能睡都不知道。你就不能行行好,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林天行叫道:“我並不會打攪你,我來看你也是想讓你放鬆一下。看,我給你帶了檸檬慕司蛋糕,你喜歡的口味。”

  “謝謝!”許諾嘆了口氣,“只是你每次來,哪次不是鬧的天翻地覆,讓我做不成事?這次的活明天就要,我真的沒辦法。”

  “我可以保持安靜!”林天行立刻保證,“我在你旁邊看看書,或者gān脆睡個覺。”

  許諾問:“那你為什麼不回家看書睡覺呢?”

  林天行被問住了。

  “天行,謝謝你。”許諾接過了蛋糕,“真的謝謝你。明天等我jiāo差了,我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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