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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烈靜靜坐在沙發里,看著手機屏幕暗了下去,一切恢復平靜,天地間只餘一片雨聲.

  門上響了兩聲,然後被輕輕推開,一個年輕女人走進來.

  "歐陽先生,不早了,把藥吃了就休息了吧."

  歐陽烈伸手接過藥,利落地吞了下去.

  女人流連不去,"來,我扶你上chuáng."

  歐陽烈輕笑道:"我還沒殘疾,自己能照顧自己."

  女人聲音裡帶著嬌媚的笑意,"還說會照顧自己,那又是怎麼生病的?"

  歐陽烈只好起身上chuáng,蓋上被子.

  女人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我知道你現在整天除了休息就無事可做,也悶得慌.其實你可以找我聊聊天的,我隨叫隨到."

  "容醫生,怎麼好意思這麼麻煩你."歐陽烈十分客氣地說.

  女人這麼聰明,自然聽出話里的生疏.不過她並不介意,只是笑笑,又輕輕地退了出去.

  大門合上,屋內恢復一片黑暗.

  六十四

  林天行自從正式表白以後,就天天找上門了,藉口蹭飯,趕都趕不走。許諾被他纏得哭笑不得,可是一個人的屋子靜得發慌,有他在倒也熱鬧一點。

  周末的時候,兩人就推著小車去逛超市,買一堆用得著或者用不著的東西。林天行就像個頭一次來買東西的孩子。一下拉著許諾問這是什麼菜,怎麼長得這麼奇怪,一下指著水產問那是什麼魚,像變異生物。結果超市裡的員工把他們兩個當怪物。

  後來碰巧遇到鄰居大媽,笑眯眯地把林天行上下打量一番,問許諾:“是男朋友?模樣真帥。”

  許諾忙說:“不是的,只是朋友。”

  大媽又問:“原來的歐陽先生呢?”

  這可說到了許諾的痛,“他……出差去了。”

  林天行免不了笑的有幾分得意,悄悄問許諾:“我好還是歐陽好?”

  許諾理所應當然地說:“當然是歐陽好。”

  林天行委屈地問:“為什麼?他好在哪裡?”

  許諾說:“他不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林天行沮喪了一陣子,自己又恢復了快樂,嬉皮笑臉跟在她身後,“你只要記住哦,現在陪在你身邊的是我哦。哦,停,巧克力!”

  林天行喜歡吃甜,又瞧不起國產巧克力,於是盡買超級貴的進口巧克力。許諾減肥後就特別注意飲食,健康第一,所以特別看不習慣他。

  “你知不知道這玩意兒的熱量有多高?”

  “可是我每天這麼辛苦,的確需要補充熱量啊。”

  “你知道你這樣吃,用不了到三十歲,你就會發體嗎?”

  “放心,我有上健身房。”林天行倒在沙發上,“今天晚上吃肘子是不是?”

  許諾又好氣又好笑,“是,少爺。如果你吃完了,麻煩把垃圾拿下去倒了!”

  林天行提著垃圾去垃圾處理室,結果通道被堵住了,他只好下樓去倒。

  院子裡到處是小孩和狗。狗聞到垃圾袋子裡的骨頭香,立刻圍了上來,衝著林天行搖尾巴。林天行把垃圾丟進垃圾箱裡,又逗了一陣狗,轉身往回走。一輛黑色轎車忽然從他身邊駛過。他後退了一步,看著車消失在大門口。

  許諾在廚房烤豬肘子上的毛,屋裡一股焦糊味。

  林天行和她說:“剛才看到一輛車,有點眼熟?”

  “是嗎?”許諾忙得沒空理他,“朋友的?”

  “記不清了。”

  “這一帶住的都是有錢人,開得高級車類型也差不多,你覺得眼熟是正常的。”許諾並沒放在心上,吩咐林天行gān活,“快洗個手,把蔥摘了吧。”

  吃完了飯,林天行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打開電視又看起了球賽。許諾洗完了碗出來,他正手舞足蹈地在沙發上罵守門員,冰啤酒打開放在茶几上。

  許諾一時有點恍惚,覺得這一幕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當然,歐陽烈看球再激動的時候,也比他克制一些。

  林天行看見她,招呼她過來一起看。

  許諾聳了聳肩,“二十幾個男人追著一個球跑。抱歉,我沒覺得多有意思。”

  “就當陪陪我。”林天行瞪著可憐的眼睛哀求。

  許諾覺得好笑,還是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

  林天行按了遙控器,電視上放了DVD。許諾一看,居然又是《傲慢與偏見》。

  “怎麼想到看這個?”

  “你的碟架上只有這個啊。你不喜歡?”

  “不,”許諾忙說,“我只是,看過好幾次了。”

  “那正好!”林天行笑到,“這樣你就可以在我看的時候故意把後面清潔透露給我,讓我看不下去……”

  “林同學,”許諾無語地看著他,“這是《傲慢與偏見》,不是新版的侏羅紀公園!”

  “很奇怪嗎?”林天行瞪著天真無辜的眼睛,“我讀大學看的最多的是丁丁歷險記。”

  許諾很想揍他,“你不知道這故事將的什麼?”

  “在美國的時候,文學選修課要學這個,不過我從來沒去上過何課。而且你看,十八世紀英國,鄉村,老房子,鬼片嗎?”

  “哦,你說對了。”許諾拍手笑,“這個故事其實講的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的鬼魂如何糾纏過往帥小子的。其實就是英國版的倩女幽魂。”

  林天行明白了,“難怪你這麼喜歡看!”

  許諾一個枕頭把他打下來沙發。

  電影看來還不到一半,許諾正忙著欣賞影片裡的英國風光,耳朵邊就響起了鼾聲。輕微的,也是不可忽略的。

  林天行抱著枕頭,頭靠在許諾肩上。許諾稍微移了一下,他就滑了下來,頭枕著她的大腿。

  他倒會找地方睡啊。

  許諾捏他的鼻子,林天行抽了抽,繼續睡。又去捏他耳朵,他搖了搖腦袋,還是睡著不醒。

  許諾就不信了,猛地站起來。林天行的腦袋掉到沙發坐墊上,人依舊沒醒。

  許諾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低頭仔細看林天行。他黑了些,顯瘦了,頭髮該洗了,下巴上有鬍子。許諾忽然想到,也許這人每天在她這裡磨蹭回去,說不定還得開通宵的車加班。畢竟那間公司有多忙,她是深有體會的。

  可是忙陳這樣,還堅持過來獻殷勤,也虧他年輕撐得住呵。

  許諾輕笑著,小心托起林天行的頭,往下面墊了一個枕頭,然後放平了他的腳,脫了他的鞋。她去拿了一張毯子給他蓋上,然後坐在他旁邊,停了DVD,切換回電視,把聲音關小。

  電視裡正放整點的財經新聞,許諾不愛看,動手換台。也就是這短短兩秒的時間,讓她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歐陽烈父親的名字。

  “……的受賄案的二審將於本月十三號開庭……”

  畫面上老爺子被記者包圍住,旁人花了一番力氣才將他送進車裡。許諾看到他已然全白了的頭髮,不由有些感嘆。想老爺子意氣風發的時候,永遠染著黑頭髮,西裝筆挺,身前身後呼擁著一大幫人,無比威風。如今牆倒眾人推,落魄到這地步。

  歐陽烈的母親和他父親分居已久,搬去了歐洲一個小國生活,每年回來一次,帶一大堆東西。以前許諾還讀中學的時候,她還會給許諾帶點香水巧克力什麼的。當然,香水歸了邱小曼,許諾吃了巧克力。老爺子雖然惡貫滿盈,對許諾也不錯,稱她為阿烈的小朋友,見面了也是笑臉相迎的。

  所以許諾雖然覺得他應該收到法律的懲罰,可是也免不了同qíng他。老爺子一輩子經營來經營去,結果全化做了泡影。

  十三號那天,許諾趕去法庭。她得到過秦浩歌的指點,知道他們會走側門,於是專門從小巷子繞過去。

  沒想那裡已經潛伏著許多人了,看樣子有記者,還有老爺子的仇家。警衛哥哥端著槍嚴肅地等著他們,一幫人只好遠遠地站著。

  等待的時間比許諾估計的要長許多。她等得飢腸轆轆,可是後門絲毫動靜都沒有。幾個記者也開始jiāo頭接耳,疑惑是不是守錯了地方。

  天氣已經開始降溫,今天是個yīn雨天,風颳起來,許諾冷得渾身jī皮疙瘩。

  她想到了從前暑假,她和歐陽烈去釣魚。沒想突然下起了bào雨,兩人只好遵在瓜棚子裡躲雨。

  那是是夏天,不過風chuī在濕衣服上,人還是覺得冷。歐陽烈那時候就把衣服脫下來搭在許諾肩上。

  許諾還笑他,“兩件濕衣服和一件濕衣服有什麼區別嗎?”

  歐陽烈回過神,也笑起來,gān脆把她抱過來摟住。歐陽烈熱得發燙的胸膛貼著許諾的背,許諾那時候覺得這個溫度都可以把衣服烘gān了吧。

  雨停了,歐陽烈帶她回他的家。許諾穿了他的衣服出來,歐陽烈哈哈大笑,“居然沒大多少嘛!”氣得許諾拿釣魚杆子追著他打。

  “出來了!”一個眼尖的記者喊起來。人群沸騰了。叫罵聲,閃光燈,壓抑了許久,終於爆發了出來。

  許諾這才發覺減肥的不好。以前她擠人群是所向無敵的,如今只有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的份。

  好不容易擠到前頭,只看到幾個穿黑西裝的人進了車,然後那幾輛車發動,排成一排朝著大門開過來。

  人們瘋了一般湧向轎車。許諾沒有看到歐陽烈,而且擔心自己再擠下去,腸子都會擠出來。她縮著身子艱難地從人群里退了出來,無奈地看著人們和警衛搏鬥。

  搶頭條的,找機會打擊仇人的,還有湊熱鬧的。這個側門一時十分熱鬧。

  “諾諾?”秦浩歌一身制服,跑過來拉住她,“你真的來了?”

  許諾說:“我只是來看看。你知道,我和歐陽烈關係很好。”

  秦浩歌不自然地恩了一聲,“不過歐陽烈不在。”

  “不在?他沒來?”

  “反正我在法庭上沒有看到他。”秦浩歌拉著她往一邊走,“不過如果你想和他家老頭子打聲招呼,我帶你找個好點的位置。”

  她帶著許諾走到一處高一點的地方,和街隔了一個綠化帶。車終於擺脫了一部分人,開了過來。許諾伸長脖子,看到歐陽老爺子的白頭髮一晃而過。她嘆了一口氣,然後就看到最末尾一輛車搖下的車窗里,歐陽烈正遙遙望著他。

  許諾站在那頭,迎上他的目光,覺得身體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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