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徐懷仁微微一笑,手下移,拂過江雨生的臉。

  江雨生如夢初醒,猛地向後靠去。

  徐懷仁卻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麼不妥,笑道:“以後換幅眼鏡,讓女孩子們也瞧瞧你這模樣。”

  江雨生臉上燥熱,急忙告辭。走出一段,回頭望去,見徐懷仁還站在那裡望他。

  少年高大健美,肩膀寬闊,遠遠站在那裡,像尊雕像。

  回到寢室,室友多已睡下。江雨生摸著黑洗漱,手一觸摸到臉,忽然一驚:怎麼那麼燙?毛巾上去片刻就捂熱了。

  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偷了香嘗了甜的喜悅在這時才衝上腦門。雖然那不過是十分之一秒的觸摸而已。

  沉睡的ròu體就在那刻甦醒。

  那晚江雨生睡得很淺,一直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黑暗中,有一隻溫暖寬厚的大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雨生知道那不是父親,江父同孩子們的身體接觸,不是拍肩膀鼓勵,就是扇耳光打罵。父親的手大而粗糙,沒有這麼溫暖的溫度。

  這隻手是他渴望已久的溫柔,是他嚮往的快樂和自由,是他可以肆無忌憚眷戀的接觸。他安心地任這隻手徘徊不去。

  11

  可是,第二日,他卻沒見到徐懷仁。

  王老師告訴他:“徐懷仁好像病了,今天我先給你上課吧。”

  江雨生愣了愣,點點頭。

  病了?會不會是昨天回去晚了淋了雨?病得重不重?看了醫生了嗎?

  王老師見他心不在焉,用力咳嗽。江雨生這才紅著臉回過神來。

  江雨生慣於遵從於老師,但這次卻怎麼也管不住自己,屢屢開小差。王老師見他總是走神,有些不滿,語重心長道:“雨生,這次競賽就在九月,離現在不到三個月了。我們時間要抓緊。你和徐懷仁,希望有一個能進前三名。”

  江雨生應了一聲,忽然開始對這沒完沒了的題目和競賽不耐煩起來。

  處處時時與人爭爭爭,爭破頭得來的又是什麼?空白的人生?名聲財富,雖然是好,卻不是我想要的。匪我思存。

  那天下課,江雨生立刻趕往徐懷仁處。

  按門鈴,半晌都沒人來應門。江雨生心想他是不是去醫院了。正沮喪地要下樓,門卻開了。

  徐懷仁神色憔悴地出現在門口,眼睛浮腫充血,下巴上冒出鬍渣,臉頰似乎在這一夜間就凹了下去。

  江雨生很吃驚。

  徐懷仁眼睛裡閃動著一點水光,他啞著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江雨生說:“我聽王老師說你病了。”

  “不過是點傷風感冒。”徐懷仁說,側過身讓江雨生進來。

  房間裡很悶,空氣非常渾濁。江雨生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菸灰缸里滿滿塞著菸蒂,幾個空的啤酒瓶子倒在旁邊,手巾紙揉皺了丟在地上。

  他隱約知道有什麼事發生,卻捉摸不透。

  徐懷仁jīng神不濟,打算繼續睡覺,對江雨生說:“你把筆記留下吧,我抄完了明天還你。”

  江雨生卻問:“你去看了醫生了嗎?”

  徐懷仁粗聲道::“一點感冒看什麼醫生?”

  江雨生又問:“餓嗎?吃了藥嗎?”

  徐懷仁心qíng再不好,面對這麼熱qíng的關懷,也不好意思再板著臉。他摸摸肚子,撇著嘴:“好像真的餓了。”

  江雨生笑:“你先去睡一會兒,我做好了叫你。”

  將徐懷仁推回臥室。

  徐懷仁卻沒再睡著。他坐在chuáng上,聽著外面隱約傳來的聲響,聞著空氣中漸漸濃郁起來的jī湯的香。那氣息勾起了深處的一點纏綿qíng懷,就如一首懷舊的歌曲。

  他瑟縮了一下,把臉埋進手裡。

  江雨生輕輕敲門:“醒了嗎?粥好了。”

  徐懷仁猛地從chuáng上跳起來,摸了一把臉,走出去。

  江雨生把那碗香菇jī絲粥端了上來。徐懷仁嘗了一口,讚美:“好吃!你手藝真好!在家常下廚吧?”

  江雨生說:“跟著我媽學過幾手。”

  “伯母一定心靈手巧。”

  “在家務上,沒人能挑出她一點不是。”

  徐懷仁說:“真好。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

  江雨生露出惋惜的表qíng,想了想,才生硬地說:“她也一定不願意那麼早就離開你。”

  徐懷仁眼裡水光閃動,“我到現在都很想知道母親的手是什麼感覺。”

  江雨生握住他的手。

  徐懷仁笑起來:“謝謝。雖然不是,但同樣讓我感到安心。”

  吃完了,江雨生洗碗。

  正在專心致志做事,忽然感覺有人悄悄靠近。自然是徐懷仁。

  “雨生。”徐懷仁喚他。

  江雨生應了一聲,沒有回頭。

  徐懷仁過了半晌才繼續說:“謝謝你。”

  江雨生笑笑:“不客氣。”

  過了好久都沒再有聲音,徐懷仁大概是離開了。江雨生洗好碗,擦著手轉過身,卻看見徐懷仁依舊靠著門站著,目光如炬,直直看他。

  江雨生手裡的帕子落在地上。倉皇中他彎腰去揀,另一隻手也在這時伸了過來,兩隻手觸碰到一起。江雨生被電擊了一般立刻縮手,徐懷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

  少年的手纖瘦光滑,溫溫的,長期照顧花糙,手指有著薄繭。徐懷仁握著手湊到唇邊,張口咬住一根手指輕輕噬咬。

  江雨生渾身一震,感覺一股激辣的電流就從那根指尖迅速竄上後腦,再沿著脊椎直下,讓他腰一軟,全身都失去力氣。

  徐懷仁在那時用力一拉,他便落入他的懷裡。

  江雨生說到這時,停了下來。他看著眼前外甥女那張稚氣好奇的臉,想著這時跟孩子說這些事,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而敏真已經不耐煩,催促道:“後面呢,後面?”

  江雨生無奈而笑,簡明扼要道:“然後我們接吻擁抱。”

  敏真一聽便知道舅舅尷尬不肯細表,只得問無關痛癢的問題:“那是你的初吻?”

  江雨生想想,答:“我們那時候不興這說法。不過,是的,他是第一個吻我的人。”

  敏真更進一步,問:“接吻是什麼感覺?”

  江雨生大笑起來。他說:“理論上,不過是兩個人的嘴唇碰在一起。”

  “實際上呢?”

  “實際上,”江雨生忽然伸手掏皮夾,“實際上飯店要打烊了,我們該回去了。”

  敏真失望。但她知道江雨生不願意說的事,qiáng迫他也不會說。她也站起來準備離開。

  車還沒開到家門口,就間屋裡亮著燈。江雨生曬笑:“你說,這次來的,是顧大姐,還是顧家老太太?”

  結果都不是。敏真下車一看到大玻璃窗里的那個身影,歡呼一聲:“顧叔叔!”沖了進去。

  江雨生還真吃了一驚,“你怎麼回來了?”

  顧元卓放下敏真,笑:“給你們一個驚喜。”

  敏真問:“叔叔給我帶禮物了?”

  顧元卓扶著她雙肩,給她轉了個身:“去,去書房看你的禮物吧。”

  敏真也知道他是在支走自己,笑眯眯地跑了開去。

  江雨生這才走了過來,顧元卓張開手擁抱住他。江雨生伏在他懷裡片刻,忽然嗅了嗅,“又抽菸了?”

  “唉!你們兩個跑出去吃飯,把我一個人丟著,我寂寞之下,只有借煙消愁。”

  江雨生對顧元卓的無奈只有苦笑,“我說過,你再抽菸,一個星期不可以吻我。”

  顧元卓卻對他的威脅滿不在乎,故意扣著他的後腦,低頭用力吻住他。

  江雨生也不掙扎,柔順的由著他。吻逐漸熾熱起來,才喘息著分開。顧元卓一隻手已經伸進江雨生衣服里,緩緩摩挲。

  江雨生氣息不穩,推拒道:“敏敏……”

  “她早就拿了禮物上樓去了。”

  自然是將兩人熱吻的一幕收進了眼底。

  “她現在開始懂事,讓她看到不大好。”

  “她早司空見慣,你瞎cao什麼心?”

  江雨生推開顧元卓,“厚顏無恥。”

  顧元卓又湊過來,“你們今天去哪裡玩到那麼晚?”

  江雨生一想起晚上那頓飯,失聲笑起來:“我同敏真說起過去的一些事。”

  “哪些過去?蕭伯庸,還是那個愣頭青?”

  江雨生笑:“進展沒那麼快,才到‘那個愣頭青’。”

  “哦。”顧元卓有些酸酸的。

  江雨生摸摸他的臉:“那都是過去完成時。”

  “我呢?”

  “你是現在進行時。”

  顧元卓握著他的手放在臉上摩挲,“那我們是不是該進行點什麼?”

  江雨生也快把持不住,道:“去洗澡。”

  “陪我一道。”

  拉拉扯扯往樓上去。

  12

  十六歲那年,敏真自高中畢業,成績優異。

  顧元卓帶她到公司里玩。公司員工都認得這個高瘦的小女孩是老闆的養女,雖然不是親生,他待她卻如珠似寶。顧元卓從來不隱瞞自己的私生活,底下人都議論紛紛,說顧老闆真是愛屋及烏。又想這女孩子很可能是將來的老闆,於是加倍巴結。

  顧元卓問敏真:“你想過將來學什麼嗎?”

  敏真茫然地看著他。

  顧元卓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說:“我希望你學建築,接我的班。但這都是我們自己一相qíng願,你自己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敏真環視這間寬敞明亮、格調高雅的辦公室,紅柚木的大書桌,落地窗,窗上的小小盆栽植物顯然是江雨生弄來的。

  她笑道:“這裡看起來似乎真的不錯。”

  顧元卓高興:“將來你畢業了,這間公司就給你做。”

  敏真笑:“叔叔這麼早就想著退休了?”

  顧元卓說:“錢永遠賺不完。我想趁還有力氣,同你舅舅到處走走。”

  敏真歪著頭問:“你們會坐著輪船游愛琴海?”

  “這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敏真羨慕:“真好。愛琴海一定要兩個人一起去的。最好是一艘潔白的帆船,上面有玫瑰花和香檳,還有一台留聲機。”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