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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小長安急沖沖開來,李國qiáng從車上跳下來,“小沈,昨天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

  靈素一見他,立刻板起臉,“現在才來?我若死了,此刻都已經開始腐爛!”

  小李連聲道歉。

  靈素氣道:“他們怎麼會找上門來?都是因為你們失信於人!”

  小李不停鞠躬:“真不是我說漏嘴的!不論是誰,讓我知道,我一定打得他親娘都不認出來。”

  “得了!別鞠躬了。我還沒死呢。”靈素又好氣又好笑,轉身走開。

  小李大驚:“你去哪裡?白家的案子怎麼辦?”

  一個高大的男子攔住他,低沉yīn冷地說:“她不是公共資源。你們適可而止。”

  那個男子五官深刻,穿黑色大衣,搭配灰色西裝,從容不迫,氣勢壓人。小李出了一背的汗,而那個男子早攬著靈素上車,揚長而去。

  飛機起飛後,靈素才小聲說:“我本無心幫白家做點什麼。”

  蕭楓一言不發,只握住她的手。

  靈素輕輕嘆息,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她最近嘆息地特別多,仿佛任何事都可以讓她愁緒萬千。她自己很清楚,白坤元是只有靠她自己才能翻過去的坎。

  飛機飛行平穩,靈素漸漸睡去。蕭楓向空姐要來毯子,給她蓋上。

  那麼近看她,只見皮膚白細,鼻樑挺直,睫毛又濃又長,投下淡淡yīn影。不知夢裡什麼好事,嘴角微彎,露出一個恬淡的微笑。

  那一剎那,他真想俯身吻她。可是他知道不行,只得生生壓抑住,胸口一陣翻湧。

  忽然笑了,真不知白坤元當年是怎麼做到的。

  下了飛機,有車來接。司機鞠躬道:“大少爺。”

  靈素正驚奇,蕭楓介紹她說:“這是二小姐。”

  司機又對她九十度鞠躬:“二小姐,我是阿輝。”

  靈素活這麼大,第一次受此大禮,下意識就要回敬。還是蕭楓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上車。

  她覺得不可思議:“我還以為只有日本人才有這習慣。”

  蕭楓聳肩,“長輩們講究這個,我倒無所謂。”

  車駛過一片片青huáng相jiāo的麥田,轉進山里。又在山路里開了十多公里,才在一處山青水秀,鳥語花香的豪宅門口停下。

  靈素這才見識到什麼叫做有錢人。以前見白家一座山腰別墅,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看看眼前蕭家,直接占山為王,劈石開路,房子大得像城堡,院子寬得簡直可稱作莊園。

  車一路駛進去,停在樓下。幾個黑衣的男子迎出來,拉開車門。

  這些男子個個年輕矯健,西裝筆挺。靈素靠得近了,聞到淡淡血腥味。

  她疑惑地看過去,那名男子畢恭畢敬,鞠躬致意:“歡迎二小姐回來。”

  靈素有點不知所措。這是她父親的家,她卻絲毫沒有歸屬感。這裡太大太華麗,她像不小心闖入的遊人。

  蕭楓摟著她,“走吧,大伯在樓上等我們。”

  屋裡寬敞明亮,裝修考究。靈素被帶到二樓,一個中年男子等著他們。男子兩鬢風霜,相貌堂堂,雙目如炬,直視靈素,仿佛可以透視她的靈魂。

  只聽蕭楓喊了一聲:“爸。”

  那男子這才微笑著握住靈素的手,“你總算回來了。”

  這是她的叔叔蕭伯庸。

  他帶他們進了臥室。

  那裡面已經改造成了一個病房,堆滿了醫學儀器,護士和醫生都在。蕭伯庸走到chuáng前,俯身對那個人說:“大哥,她來了。”然後招呼靈素過去。

  靈素走了過去。

  蕭伯平只瘦成一副骨架,面色發紫,渾身籠罩著死氣。如果不是那些滴滴作響的儀器,靈素自己都不能確認他是否還活著。

  蕭楓沒騙她。

  蕭伯平張開眼,在空中一番搜索,終於把視線落在靈素身上,喉嚨里發出一陣咕嚕聲。蕭楓走過去幫他摘去呼吸器。靈素聽到他吃力的聲音:“孩子……”

  她的眼睛發熱,無須蕭楓催促,走過去握住老人的手。

  蕭伯平神智還算清醒,說:“你是那個大孩子吧?”

  靈素想說是,我是你大女兒,卻哽咽,只點了點頭。

  蕭伯平說:“慧君和靈淨都去世了,我也快走了。見你一面,我就沒有牽掛了。”

  靈素說:“媽媽病了好久,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蕭伯平苦笑:“我並不知道她懷孕。她同我分手,說好聚好散。後來又聽人說她再婚了。我只好放棄她,讓一切都過去。”

  他的手發抖:“我懦弱,我害了她。”

  靈素有點糊塗:“我不明白。她那時懷的是誰?”

  老人說:“是靈淨。”

  靈素臉色寒冷:“那麼,你們分開時,我已經兩歲了。”

  老人微笑了起來,“是的,到膝蓋高,很安靜,很聰明。你媽媽很疼愛你,說你會繼承她的本事。”

  “但你還是走了,並沒有捨不得我。”

  老人有點疑惑,而後領悟過來,“你媽媽沒有告訴你?”

  靈素問:“告訴我什麼?”

  老人說:“你並不是我親生。”

  晴天霹靂不為過。

  靈素一下鬆開他的手,站了起來。

  旁邊的蕭楓也一臉驚愕,“大伯,你說什麼?”

  老人很清醒:“孩子,你不是我親生。你甚至不是慧君親生的。”

  靈素覺得腳底裂開一個大dòng,失重下跌,轉眼就被黑暗吞沒。

  她費力擠出一個字:“不!”

  老人閉上眼睛,“我同慧君生活半年後,她一日外出,然後帶了一個女嬰回來。那就是你。”

  靈素搖頭,搖得天旋地轉:“不!不!不!”

  “你只得兩個月大,當然不可能是慧君生的。裹在一條花棉褥里,不哭不鬧。慧君給你起名叫靈素。”

  靈素突然淚如泉湧,捂住了嘴。

  老人說:“去找楊碧湖,她知道的比我多。”

  護士走過來,“病人累了。”

  蕭楓扶著靈素走出去。

  蕭伯平忽然呢喃道:“小時候,你叫我爸爸。這輩子,只有你這麼叫過我。”

  靈素滿臉淚痕,不能自禁。

  蕭楓扶她到休息室坐下。她還是渾身發抖,淚流不止,捂著面孔發不出聲音。蕭楓憐惜一嘆,將她抱在懷裡。

  靈素終於哭出聲來。

  原來她不是親生。父母並不是父母,她又變回成一名孤女。

  所以她同母親長得不像,所以母親甚少跟她提起蕭伯平。所以楊阿姨詞語閃爍,所以蕭伯平沒有找她,所以一切都是她自做多qíng。

  埋怨了二十多年,都表錯了qíng。

  她慌張失落,失去目標,失去寄託,宛如漂浮在大海之中無人救援的海難倖存者。

  那個在她腦海里哭泣了多年的幼兒就是她自己,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蕭楓輕輕吻她的發頂:“不要擔心,我可以找人幫你查出身世。”

  靈素說:“我想回去。”

  “可是大伯會需要你陪伴。”

  靈素搖頭再搖頭:“不。他不會再睜開眼睛了。”她要去找楊阿姨問個明白。

  蕭伯庸臉色一沉,蕭楓對父親點點頭。他知道靈素說得對。

  蕭楓送她到機場,陪她坐在機場大廳。靈素一直默不作聲。

  淚水已gān,眼睛鼻子紅腫,卻絲毫不損容顏美麗。黑沉沉的眼睛裡掩藏住一切心事,

  待到終於要進安檢,蕭楓起身為她整了整衣領。

  蕭楓說:“大伯沒有一天忘了你們。他總說,大的那個女孩,小小年紀就聰慧沉穩,將來必成大器。他送我學藝,也正是因為懷念沈女士。我送你那本筆記,其實就是沈家祖傳之物。”

  靈素訕笑:“我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蕭楓的手放在她的肩上,“靈素,有時候,我們並不需要別人賜予我們一個家。”

  懷裡女孩眼睫濕潤,憑地楚楚可憐。他認識她以來,她總是那麼彷徨孤單,如風雨屋檐下瑟縮著的孤鳥,人全堅持驕傲的仰著頭。他是那麼憐惜她。

  蕭楓忍不住說:“如果你願意,我永遠是你兄長,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靈素抬頭看他,琉璃珠般黑亮的眸子冰冷。她猛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蕭楓不明就裡:“怎麼了?”

  靈素麵色如霜:“我該登機了。”她頭也不回地往海關走去。

  蕭楓在身後喊:“靈素?”

  靈素不理睬他。

  直到過了海關,她回頭看,蕭楓還站在原地。隔著太遠,看不清表qíng。

  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楊碧湖。

  楊女士端詳她片刻,“你去見了蕭伯平了?”

  靈素點頭:“他什麼都告訴我了。”

  “這就是你為什麼臉上全是愁苦?”

  “信仰全部坍塌,茫然不知所措。”

  “難為你了。”楊女士慈愛地攬住她。

  “楊阿姨,蕭先生要我來問你,她說你知道的更多。”

  楊女士嘆息:“我同他,半斤八兩。”

  靈素的心涼了一大截。

  “你母親說,她是在火車站候車室里揀到你的。起初還以為是旅客落下的包裹,走近了才發現居然是個孩子。”

  不知道是哪對父母在二十四年前把她遺棄在了那裡。

  “你還記得我說過沈家其實是門派的事吧?”

  靈素點頭。

  “異能實屬天分,卻很少能遺傳,沈家代代相傳,大都靠的招收弟子。你母親當時就發覺你天生異能,將你收養做傳人。靈素,你其實該稱你母親為師傅。”

  靈素怔怔。

  楊女士說:“慧君心地善良,這麼多年來,你同她親生兒無異。”

  靈素垂淚。沈慧君從任何一個角度上都可堪完美母親。

  楊女士拍拍她:“等你將來做了母親,你會更明白。”

  沒過幾日,一個西裝男子找到靈素,欠身道:“二小姐,先生昨日故去了。”

  還管她叫二小姐,真正的二小姐靈淨早就長眠土下。

  從蕭宅回來後,靈素同蕭楓就失去聯繫。靈素知道蕭伯平撫養他長大,生養死葬,蕭楓有他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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