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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一雙大手從旁人手裡接過靈素,她抬頭,來人正是白崇光。

  白崇光沉著臉,將她背上樓。

  他沒來過靈素家,卻一下找對地方。靈素知道他總有他的辦法,沒有多問。

  白崇光托起她的傷腳放在膝上,仔細檢查一番,放心道:“還好,過個三四天就沒事了。”

  靈素說:“前幾天聽童佩華來找過我。”

  “哦?說了什麼?”

  “請我去救孩子。”

  “你沒答應她?”

  靈素笑,“我是有心救孩子,但也要量力而行啊。她那樣子,似乎怕警察再介入下去,她的一些秘密就保不住了。”

  白崇光冷笑:“她心中真的有鬼。我當年果真是做對了。”

  “什麼意思?”

  白崇光說:“當初我動了一點手腳。”

  靈素沒明白,“什麼意思?”

  白崇光握緊拳頭,“我始終不相信醫生開出的死亡證明。靈素,你大概會覺得我瘋了,但是我今天發覺我當初這麼做是對的。”

  “我還是沒明白。你做了什麼?”

  “當年火化的,並不是琳琅的遺體。墓里葬的,也不是她。”

  靈素站起來,腳上一痛,哀叫一聲又跌坐進沙發里。

  “那琳琅的遺體在哪裡?”

  不不,千萬別告訴她他把琳琅冰凍起來萬年保存,就放在自家地窖里。那是武俠小說里才發生的事。

  白崇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白她一眼,說:“我將她葬在另外一處,沒有火化。”

  靈素大腦里一時找不出什麼詞來評價白崇光這一行為,想了半天,說:“將來不論我死得多冤,你也不要這樣對我。”

  白崇光沒好氣,“你?生死之於你,不過是白天黑夜的區別。做了鬼你不定更如魚得水。我不擔心你。琳琅不同,她只是個普通人。”

  靈素想了想,說:“當年,我問過醫生,他說,琳琅這qíng況,症狀應該非常嚴重,之前應該有所察覺。”

  白崇光肯定:“大家都不知道。家族裡也都沒有這方面的遺傳病史。”

  靈素說:“白大哥,那就再做一次屍檢吧。”

  白崇光沒有回答。

  靈素握住他的手,“我當年就失去了琳琅的蹤跡,也不知道她是離開了,或是投胎了。但我知道她必是因為不甘心,才被束縛在圖書館裡三年之久。如果你真想讓琳琅瞑目,就讓事實真相大白於天下吧。你當初不正就是這麼想著,才換下她的遺體的嗎?”

  “再將她從土裡挖出來,開棺驗屍?”白崇光深鎖著眉,“當年再如花似玉,如今也是枯骨腐ròu一把。”

  “你才知道我們的皮囊是如此地華而不實。”

  白崇光抱住頭,做鴕鳥狀。

  他苦惱。同白坤元從小一起長大,親生手足,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可是又不能讓琳琅死得不明不白。實在兩難。

  原本一切都已經沉入水底,琳琅也並非世上唯一含冤而終的人。只是這宗兒童綁架案,讓往事統統浮出水面。

  如今白家兒子被綁架的事,半個世界的人都已經知道,靈素無需電至李國qiáng就可以在新聞上獲得一切信息。

  毫無進展、下落不明、凶多吉少、市民紛紛譴責……

  國外就有類似的案子,日日月月拖下去,始終抓不到兇手。十多年後,在西部荒漠裡發現一個頭骨,正是失蹤的親人。

  想想還是螻蟻小民好,不怕賊偷,亦不怕賊惦記。

  靈素太陽xué跳痛。她如今倒是不再聽到孩子哭了,可是這更讓她坐立不安。有時候沒有聲音正意味著不祥。

  電視畫面一轉,居然出現了童佩華的音容。

  童佩華也比幾天前見到的憔悴許多,雖然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但是跨下的嘴角和浮腫的眼睛無一不顯示她的焦慮疲憊。

  她對著鏡頭向綁匪呼籲:“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你要多少錢我們都可以給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孩子是無辜的!”

  她掉下淚水,忽然狠狠盯住鏡頭,再次重申:“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是無辜的,那誰是有罪的?

  突然有人大力敲門:“警察!開門!”

  警察?靈素納悶,這時手心一陣灼熱。

  來了?

  外面的男人不耐煩地捶門:“快開門,不然我們就進來了!”

  靈素揚聲:“我要看證件!”

  外面靜了幾秒,似乎在商量什麼。靈素抓緊時間找蕭楓給她的名片。

  該死,偏偏要用的時候卻找不到!

  轟隆一聲巨響,來人破門而入。

  靈素站起來,退到沙發後面。

  兩個男子,都穿夾克,叼著煙,臉上籠罩著戾氣,兇狠地注視著靈素。

  靈素說:“我已經報警了。”

  其中一個人笑了:“報警?老子就是警察!”

  另一個人步步靠近:“沈小姐,你還記得上半年張華那件案子?”

  靈素冷若冰霜:“就是那丈夫殺死妻子,然後拋屍在混凝土裡,然後謊報妻子離家出走?”

  男人唾道:“呸!張華那賤女人給我哥戴綠帽子,我哥一刀殺了她都是便宜她。這事關你什麼事,你跑出來找屍體做什麼?”

  同夥說:“馬哥,別廢話了,給她一點教訓。”

  男人不懷好意地笑了:“瞧這模樣,倒比演電視的還漂亮,不如我們玩玩?”

  靈素真覺得荒唐。這都什麼時刻,卻還有心思色心大起。到底是社會的渣滓。

  男人興奮地揉著鼻子,朝靈素走來。才邁第二步,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被猛地彈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同夥大叫:“這個妖女施法了!”他似乎有備而來,掏出一個瓶子,把裡面的東西朝著那處無形的屏障潑去。惡臭污穢的液體一下就打破了界結。

  靈素急忙往房間退去。她腳上不便,行動遲緩,只慢了那麼一拍,一隻大手將她牢牢抓住。

  這就是孤女的可憐之處。隨便什麼人,想上門來欺負,即可上門。

  靈素反手就是一個耳光,對方的臉被打偏到一邊,她自己手也麻痛。可是抓著她的手還是沒有放開。

  馬姓男子罵罵咧咧走過來,拽起靈素的領子,掐住了她的脖子。

  靈素根本無力掙扎,只感覺到脖子上的力量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緊。意識漸漸遠離身軀……

  砰!

  掐著她的力量徒然一松。靈素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

  她眼前發黑,只聽到一個人撲通跪下來,連聲求饒,不住磕頭。然後蕭楓冰冷如霜的聲音,說:“滾!”

  兩個人互相扶持著,落荒而逃。

  靈素費力地咳著。蕭楓一把將她抱起,安置在chuáng上。靈素忍不住抱住他,手圈著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胸膛,瑟瑟發抖。就像撲進主人懷裡的小狗。

  蕭楓溫暖gān燥的手撫著她的頭髮,然後輕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查看她脖子上的傷。

  “沒事了。都過去了。我在這裡。”

  蕭楓的鼻息噴到脖子上,有點癢,靈素別過頭去。

  眼角看到蕭楓衣下一處,硬邦邦的皮套,那東西靈素並不陌生。

  “你怎麼有槍?”

  蕭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將靈素攏進懷裡,溫柔地抱住。

  “好在我來的及時。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靈素臉紅。蕭楓似乎什麼都知道,又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

  “別再弄丟了。我也不想把你弄丟。”

  靈素好半晌才說:“謝謝。”

  “你若繼續為朋友做顧問,這事還有可能發生。”

  “我會更加小心。”

  “你本可以對付他們。”

  “我不夠狠,下不了重手。”

  “難怪古人說,君子可以欺方。”

  靈素苦笑。說得再對不是。白坤元利用她,童佩華污衊他,還不全都是因為她老實。她若得白氏夫婦五分之一的jīng明狡猾,今日就斷不會落到這地步。

  “說起來,你為什麼次次都在最關鍵趕到。拍電影都沒有這麼準時的。”

  蕭楓笑,“都說了你最近有血光之災,我不放心,就住在街頭的酒店裡。”

  靈素被感動了。

  關心分很多層次,普通的,有qíng況時通個電話;進一步,親自上門來;再進一步,就是守在一旁。

  他又不給她造成心理負擔,一直沒讓她知道。

  若換成其他人,她也恐怕要多想:是不是圖我什麼?可是蕭楓能圖她什麼?若是蕭老先生的遺產,他大可不必親自尋來。況且他不是那樣的人。

  那是怎麼樣的人?靈素在心裡笑。他們認識才多久,她有了解他多少。

  靈素視線落在破門上:“這裡恐怕是住不下去了。”

  蕭楓想了想,掏出一把鑰匙給她,“天府花園十六號,二層別墅。暫借你住,水電自付。”

  靈素笑:“你這算什麼?金屋藏嬌?”

  蕭楓道:“不過兄長照顧妹妹。”

  靈素手一抖,“是啊,堂兄。”她把鑰匙緊握在手裡。

  蕭楓理了理她凌亂的頭髮,口吻儘是憐愛,“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我叫張阿姨照顧你可好?她是我們家保姆,我八歲起就照顧我了。她做的川菜很好吃……”

  靈素心頭有點慌,忙把頭偏開,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笑,“又怎麼了?”

  “不習慣。”

  蕭楓有點尷尬,輕咳一聲,站起來。

  “那我走了。”

  他擰開門把,靈素張口叫住了他,說:“帶我去見他吧。”

  蕭楓盯著她:“確定了?”

  靈素疲憊地點點頭:“人生苦短,多災多難。我再厭惡他,將來幾十年的歲月里,也總有後悔了,想見他的一天。帶我去見他吧。”

  蕭楓笑笑:“我明天來接你。”

  ***

  動身的時候是黎明。頭頂是寶石般的蔚藍,天邊一片明橙色。早起的鳥兒在樹上歡歌。

  蕭伯平並不在國內,見他還得遠度重洋。

  蕭楓說:“去去就回,不用太麻煩。”

  於是靈素只拎了一個小旅行袋,穿一雙便鞋,打扮得像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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