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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鐸捉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總比任勤勤的更溫熱些,襯得她指尖微微涼。

  沈鐸一開口,酒氣更濃,吐字也比以往慢了許多:「你今晚過得怎麼樣?」

  「哎……」任勤勤笑了笑,「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開心。」沈鐸望著星空,「師哥終於要結婚啦。十五歲認識他,一起出海、練功、打架、喝酒……從今往後,他就不再是一個人了。他不孤單了。」

  思維這麼清晰,似乎又像沒醉。

  「感覺怎麼樣?」沈鐸問,「和他們一桌吃飯。」

  任勤勤不由得笑:「你當年就和我說過,等哪天我真的上了那張桌子,就會發現,一桌吃飯的滋味也不過如此。」

  「套路的交談話題,虛情假意的寒暄,趨炎附勢的笑臉。」沈鐸說,「不論有錢沒錢,不論高低貴賤,都一樣的。真正能讓你感到舒適、吃得開心的餐桌,只坐著你的知己親友,以及愛人。」

  盛夏的深夜,蟲兒在草叢裡低低鳴叫。池塘里長滿了水毛茛,開著雞蛋似的白花,一朵朵盛滿皎潔的月光。

  遠處的會所里,有吉他聲隱隱飄來。

  沈鐸的黑髮被汗水打濕,貼在白皙的額角。

  他眼中的銳氣也被酒精衝散,整個人都變得遲鈍、綿軟,像個孩子一樣無害。

  任勤勤問:「你當年看我,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沈鐸緩緩搖頭。

  「人嚮往更好的生活,是天經地義的事。我生來就擁有一切,按部就班地生活,從來沒有體會那種求而不得心情。直到遇到你,勤勤。你身上那一股理直氣壯地去爭取的勁兒,真新鮮呀。」

  任勤勤目光怔忪。

  「果真……」她呢喃,「只有你看到了呀……」

  沈鐸不解。

  「我心裡的那一團火,只有你看見了。」

  沈鐸明白了。

  「今天的客人們看我,看到的不過是我光鮮的衣著和頭銜,看到的是那一團團繚繞的煙。徐明廷追求我。可我要還像當年那麼寒酸卑微,他還會向我表白嗎?」

  任勤勤哂笑:「煙霧下的那一團火,那個最赤誠的、最本質的靈魂,徐明廷沒有看到。而我想找的,是個能看到我心火的人。」

  沈鐸歪著頭靠在柱子上,若有所思,神情出奇地溫柔又傷感。

  就在任勤勤以為沈鐸又掉線了的時候,聽到他問:「勤勤,我對你好嗎?」

  「好!」任勤勤發自肺腑地感嘆,「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

  「那麼,」沈鐸又問,「你可以只屬於我一個人嗎?」

  *

  那一瞬,任勤勤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隻滾燙的手穿透她的胸膛,一把握住了她的心臟。

  原來,這就是愛情真正來臨的感覺。

  灼熱,酸脹,痛楚,窒息,然後,才是回甜。

  原本寂靜的夏夜在這一刻突然躁動喧譁起來。

  水聲,風聲,蟲鳴聲,都以咚咚的心跳為節拍,奏響了一支小夜曲。

  任勤勤的嘴唇顫抖了好一會兒,喉頭滾燙,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喏。」沈鐸將那支小小的狗尾草遞過去,「給你。」

  任勤勤的嘴唇顫抖了好一會兒,眼眶滾燙。

  七年前的劍河上,她隨口對這個男人說,向喜歡的人表白,要送一根狗尾草。

  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得。

  「勤勤,」沈鐸低沉而輕柔的聲音就像夏夜的風,「你知道嗎?你需要我。而我正好需要你對我的需要。」

  任勤勤明白。

  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敬仰和依賴,對孤寂中的他來說,是極大的慰籍。

  「我其實是個很失敗的人。活了三十多年,我身邊唯一不會離開我的人似乎只有你。」酒精的麻痹下,沈鐸的笑容有細微的苦澀,開始暢所欲言。

  「你依賴著我,仰望著我,緊跟在我身後,聽我說話,忍受著我的彆扭,反而還會花心思逗我開心……我也可以在你面前解除抵禦狀態,輕輕鬆鬆,做我自己。你體會過那種被一個人全心信任、依戀,和需要的感覺嗎?那感覺真會讓人上癮。」

  任勤勤雙目滾燙,沸騰的情緒堵住了她的喉嚨。

  「不知不覺,照顧你就成了我生活的重心。」沈鐸笑了起來,「我拼命對你好,要把你寵得離不開我,我有不可見人的私心……」

  「沈鐸,」任勤勤哽咽,坐在了他身邊,「你的私心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我每天都感嘆我真的很幸運……」

  沈鐸握住了任勤勤的手。

  「你曾經說過,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不可能在這個年紀擁有這麼多閱歷。」沈鐸說,「可是你不知道。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這七年會過得多枯燥。」

  任勤勤去上大學後,王英也帶著兒子搬走了。沈鐸一個人住在宜園裡,工作,吃飯,睡覺。體會到了沈含章生前體會過的那種空寂。

  那麼多個日夜,父親都是那樣過來的?再漂亮的豪宅也只是個空架子。找個情人,慰籍了身體,可能慰籍靈魂嗎?

  沈鐸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我也因為你,去過了更多的地方,見過了更多的風景,學到了更多的知識,這幾年裡過得非常精彩。勤勤,你也改變了我的人生。」

  沈鐸把任勤勤的手攏在雙手之中,像珍寶一樣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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