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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忘了帶手機。

  早就想過,再入夢一定一定要把手機帶上,這樣起碼能知道自己在哪一年,是過去還是未來。

  再睜開眼有好幾秒都不能適應。

  天光大亮。

  灼熱的陽光,燙眼的烈日,他出現在一條完全陌生的馬路。

  「這是……」

  這是繁繁的夢嗎?

  它怎麼會夢到這麼空曠的地方。路上空無一人,沒有面目模糊的路人甲,明明是都市模樣但商店大門緊閉,高樓大廈寂靜,就連空氣都仿佛是完全靜止的。

  肖嘉映站起來,在原地環視一圈。

  這個環境令他感覺到壓抑,壓抑又孤獨又窒息。如果夢境真的是現實的映射,那此時此刻的繁繁究竟在想什麼?

  對了,熊呢。

  他伸出手,看到空蕩蕩的掌心。他是一個人來的。

  怎麼會這樣……

  上次熊還和自己一起,他們一起冒險,一起救那個遍體鱗傷的學生。

  肖嘉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也許熊的體力已經不夠入夢了,也許它不願意到這裡面來。很多種可能性,但現在不是猜的時候,熊還在等他。

  一定要找到線索。

  「我會治好你。」

  在心裡重複了這一句之後,嘉映開始重新觀察周圍的一切,尋找突破口。

  既然這是熊現在的夢,那就很可能有它醒不過來的原因。

  馬路這邊是低矮的住宅樓,看起來像是什麼單位的宿舍。馬路對面是……跑過斑馬線,他看到斑斑駁駁的日光和樹葉陰影中,晃人眼睛的醫院大門。

  怎麼又是醫院。

  好像這個地點總在出現。

  肖嘉映沒再多想,毫不猶豫地走進去。

  這回不再只有他一個人了。熙熙攘攘的住院部、急診廳,穿著夏季衣服的行人來來去去。不用看肖嘉映也知道他們只是繁繁的想像,所以既沒有五官也沒有明顯特徵。

  但有些人就是有特徵的,比如分診台的護士。

  跑了好幾層樓肖嘉映才找到她,一個戴眼鏡的清晰目標。當時他就振作精神去問這個人:「請問這裡有沒有一個叫繁繁的?」

  「姓什麼?」

  「不知道。」

  護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沒問幾句,肖嘉映就被後面排隊的趕到一邊了。

  他只能坐在膠椅上被圍觀。

  來得太著急,他還穿著晚上那身毛衣。要知道夢裡可是艷陽夏天,穿毛衣跟瘋子沒區別。

  裡面的T恤都被汗浸透了,貼在身上黏黏的,劉海也濕成一綹一綹。

  他坐在那裡,眼前經過許多探視的人,耳邊也一直有醫生護士的交談聲,但都聽不清。

  走廊外的光線照在他身上,就那麼一束光。

  低著低著眸,忽然發現身上有一撮棕毛。他愣了一下,拿手指捻起來,放在鼻尖下嗅聞。

  是繁繁的氣味。

  那種惹人煩又很溫暖的氣味,曬過足足的太陽。

  肖嘉映眼底濕潤了一瞬,剛想站起來繼續找,身邊忽然坐下一個女人。

  跟周圍其他人不同,她的五官淡而清晰,穿著雖然樸素但顏色分明,膝蓋上擱著一個保溫桶,手裡攥著一大團紙巾,整個身體矮矮小小的,喉嚨里的哭聲擠得人心慌。

  繁繁一定認識她。

  肖嘉映渾身微震,趕忙直起背:「請問——」

  「你在這坐著能解決什麼問題,快進去啊!」

  有個男人過來拉扯她,扯著袖口把她從椅子上拽起來,滿臉的疲憊和隱約的不耐煩。

  「哭哭哭,哭有什麼用。要不是你整天在家哭哭啼啼的,沒給孩子做個好的表率,女兒也不至於變成這樣,這麼點事就走極端!」

  看來女人是他的老婆,他們的女兒出了事,眼下就住在這一層。

  他們一走肖嘉映就立刻站起來跟上,來到最靠邊的那間病房,淡黃色房門上小小的一面探視窗。

  他沒有跟太近,一直和夫妻保持兩米距離。

  這是間四人病房,靠窗的那張床用帘子隔開了,不確定是不是空的,剩下三張床都有人。

  夫妻倆走到牆角,低聲朝其中一張床喊:「亞男?」

  嘉映把目光移過去,看到床上躺著一個面容枯槁的女生,把他嚇了一跳。

  要不是夫妻倆還算平靜,他幾乎以為女孩已經死了。

  怎麼會……

  怎麼會有這麼瘦乾的小姑娘。短短的學生頭,看著只有十七八歲,但臉頰從兩側往裡凹,眼眶深陷,嘴唇枯癟,嘴角全是小泡,活像個老太太。

  「亞男?」

  她媽媽伸手輕搖,啞著聲:「媽媽來看你了,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羊肉餃子。」

  隔好半天女孩才睜開眼,掃了保溫桶一眼,然後又失望地閉上,把頭慢慢撇向一旁。

  她爸臉色嚴肅地嘆氣。

  好像是心疼她的,又好像只是恨鐵不成鋼。

  沒多久,講不通,爸爸提著保溫桶離開,媽媽去給女兒打水擦臉。

  人一走,病房裡其他家屬就議論開了。

  「這兩個當父母的怎麼還好意思來?女兒被他們害成這樣。」

  「話也不能這麼說,哪有父母不心疼孩子的,是這孩子自己跟家長慪氣,小孩不懂事,不能全怪家長,家長又不能24小時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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