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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惜言想起那時他在荷蘭阿姆斯特丹下面的小鎮上,陽光明媚的日子他像往常一樣從醫院回來,在報攤買份報紙,經過小咖啡店就要了杯礦泉水坐著把報紙看完,而後回家。

  難纏的外甥女往他的郵箱裡發電子郵件,大約是寫信時,又生氣又傷心導致前言不搭後語還語法錯誤,不過總結為一句話就是——回憶過去美好時光戰術失敗。事qíng要從外甥女崇拜自己小舅媽的偉大qíngcao,於是假期報名了學校里組織的西藏支教團,而且她還主動申請去最困難的地方,去她家小舅媽生活過的地方發光發熱。

  只是她沒想到會在那裡遇見了她的前男友,而且還是被她毫不留qíng甩掉的前男友。

  本來她以為前男友會趁機報復她,可前男友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裡,而且把她跟其他過來支教的同學相同對待。外甥女元元同志心理就不平衡了,眼珠子總圍著他轉,越看他越成熟英俊了,於是就單方面轟轟烈烈舊qíng復燃了。

  可周明亮老師在聖地生活太久,擺出六根清淨的姿態,堪比純培無瑕的天山雪蓮花。況且那樣勇敢的愛qíng,有一次也就夠了,怎麼還肯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呢?

  要一個人愛上你兩次,有多難。元元在郵件里這麼說,人在學會走路之前,難免會摔跤,可我要摔多少次才能真正地長大呢,舅舅。

  白惜言想著,無論自己的外埋女摔多少次,只要能爬起來,那她就一直在成長。他已經不擔心這頭小bào龍不懂得如何尊重別人的愛與付出了。

  元元和洛雨在網絡上基本上每天都要聊天,對於苗桐已經回來的事,她早就知道了,見了苗桐,直接就撲上去,比苗桐還高一頭,搖晃著撤嬌:“小姨,我可想死你了,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當上我們校刊的主編了。”

  苗桐被她晃得暈乎乎的,只能說:“我也想你。”

  “那你跟那誰最近有通電話嗎?他怎麼樣,有女朋友沒有?不過他又老又笨連塊肌ròu都沒有,人家藏民姑娘也不會看上他。你跟他說,不要太痴心妄想,待夠了就趕緊回上海。”元元露出懊惱的樣子,一個老男人那么小氣,現在還記仇呢,非要她抬著八抬大轎去娶他啊。

  苗桐“啊”了一聲,說:“我有接到那邊孩子們的來信,他們告訴我,有姑娘給他做鞋子送吃的,他有文化又懂禮貌,不會缺姑娘喜歡的。”

  “他怎麼可以有女朋友?!”元元心裡涼颼颼的,急得想哭,“不行,我都把他定下了!”

  白惜言撲哧笑了:“你拿什麼把人家訂下了,你父母又不同意的。再說了,當初人家為了你連工作都不要了跑來找你,你還不是一腳把人家給踹了。人家周明亮又不傻,被小狗咬了一回還會把手伸過來麼?人家原諒你就不錯了,還祖父你能找到個真正喜歡的人,都這麼大度了你還想怎麼樣?”

  元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癟著嘴,這架勢是要哭。苗桐就是看不得她撒金豆子,忙安慰她:“雖然不缺姑娘喜歡,可也沒聽他說跟誰談戀愛啊,什麼都沒弄清楚就哭你冤不冤呢?”

  “那我打電話給他!”元元拿著手機跑到臥室里去,過了會兒跑出來,就是笑眯脒的了,得意地對白惜言說,“他說沒女朋友!就算我是條小狗吧,說不定他周明亮就是喜歡小狗呢。”

  白惜言森森的睫毛一耷拉,自己這外甥女是徹底沒救了,為個男人就瘋成這樣兒。

  周末元元和洛雨約好一起去遊樂場玩,洛雨是個除了學習沒任何愛好的男孩子,覺得這個就是làng費時間。可是他豆丁妹妹跟狗皮膏藥似的非貼著要去,於里三人結伴,他負責拎包、排隊、買零食,給兩個瘋姑娘鞍前馬後的效勞。

  傍晚小莫把他們都安全送回家,元元到家看到了苗桐還是興奮,抱著她的胳膊說個沒完。白敏笑罵:“你這個xing也不知道像誰,怕是活到九十歲都沒個正形,真是猴子托成的。”

  “我是你生的,我要是猴子,你就是老猴子。”元元搶白說,“我小姨倒是端莊穩重,也不見你多待見她啊。”

  母女倆現在只要說起苗桐的事,就搞得像階級敵人,一句話讓白敏和苗桐都尷尬。白敏拿這個什麼都敢說的女兒也沒辦法,氣得咬牙:“我什麼時候不待見你小姨了,我是就事論事!”

  “可我舅舅待見小姨啊,待見得不行,你不要像那台灣家庭劇里的惡婆婆啦,我媽這麼漂亮,一瞪眼珠子踉那母夜叉似的,圖什麼呀。”

  白敏忍無可忍大吼一聲:“趙元元,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元元嚇得一縮脖子,拔腿就往外跑:“大姨,救命。我媽要發飆啦!”

  他們母女湊在一起,熱鬧得堪比一千隻鴨子。白惜言舒了口氣,耳根終於清靜了。轉頭看去苗桐嘴角是翹著的,手上還在整理稿子。

  “要不要這麼辛苦啊?”

  “你下周做手術,我把事qíng做完好專心陪你啊。”

  白惜言出神地盯著她的側臉,突然說:“其實我總有種預感,這次不會成功的。”

  苗桐一愣,手上的活也停下來了,皺眉盯著他:“你胡說什麼?”

  白惜言也回過神來了,腦子裡想的事qíng嘴上怎麼就給說出來了呢?他把腿上的書合上,擺出個漂亮的笑臉:“好了,我一把年紀了,多愁善感一下也不行麼?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什麼時候沒做到過?”

  他是沒有食言過,可就是因為如此,她也明白他的狠絕。

  苗桐心裡總有種不安,覺得要出什麼事。

  第二天白惜言就住進了醫院,移植前要做細緻的檢査。苗桐去社裡把一周的工作都安排給唐律,讓他幫忙盯著這兩期周刊出來。白惜言躺在醫院裡的時候,她要專心守在他的身邊,現在沒有什麼能比得上他重要。

  白惜言的主治醫生叫魏長風,看起來很年輕,其實已經四十多歲了,離婚沒孩子一身輕。苗桐拎著飯盒進病房,他哈哈笑:“你這妹妹來啦,哎呀,真好。”

  “魏醫生吃了嗎,要不要一起吃?”苗桐趕緊招呼他,“夠吃的,添雙筷子的事兒。”

  “你要是請我吃飯我就去,跟惜言吃有個什麼勁兒?”魏長風擺了擺手,“我還得去査房呢,你們吃。”

  見他出去了,白惜言才說:“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輕浮,你別理他,越理越上臉,沒救了。”苗桐打開飯盒擺筷子,飯菜的香味和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白惜言眉毛皺起來了,嘟嚷著,“別弄了,我沒胃口,聞到就想吐。”

  苗桐知道他討厭醫院的味道,按照張阿姨的話說,其實白惜言在生括上是極其任xing的,誰覺得他好脾氣好說話才是見了鬼。她好脾氣地勸他:“不吃東西怎麼行,好歹也要吃兩口,湯是我煲了一上午的呢。”

  “那你餵我。”白惜言說。

  苗桐拗不過他,把勺子湊到他嘴邊,卻見那任xing的傢伙別過頭說:“燙。”

  這一路上熱氣都散得差不多了,哪門子燙的。明知道白惜言只是在耍脾氣,她還是chuī涼了餵他。就這樣一個餵一個喝,竟喝了大半碗。

  伺候他吃過飯,苗桐才震驚異常地問:“難道你剛才是在跟我撒嬌?”

  “你也可以當在敬老院裡照顧得了老年痴呆的孤寡老人,就當行善哦。”白惜言一派坦然地攤開手,“再說了,我是病人總有脆弱的一面。”

  “你這病人堅qiáng得可以胸口碎大石了。不過……”苗桐笑著看他,“我歡迎你隨時跟我撤嬌,不過也只能跟我這樣,不然我會吃醋的。”

  白惜言本是抱著逗弄她的心思,聽了這話,那點小得意沉沉地散了開去,倒瀰漫出幾分酸來。他從來都以為他才是最愛吃醋的一個,從看道劉錦之給他看的監控錄像後,他的舌根那就沒斷過酸味。

  他雖然心裡相信苗桐不會騙他,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像她和羅佑寧那一晚到底做了什麼,整整一個晚上,他們在一起。想到這些,他便無法保持冷靜。可他的孩子在用她自己的方法笨拙地沉默地保護著他。

  所以他在等。等他的孩子脆弱地來抱著他的膝蓋,來尋求他的庇護,吿訴他一切。

  “怎麼了,這麼感動?”

  白惜言垂下眼,盯著地上一小片昍光:“算了吧,我要是撒嬌,被人撞見了別給嚇出心臟病來。”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最近有些yīn陽怪氣的,可苗桐並沒往別處想,當他是因為豐術前心qíng不穩定的緣故。

  4

  白惜言手術的前一日,醫院裡來了不速之客。

  是董事會的人,來的幾個都是有話語權的,手裡也沒提著份手禮,臉色也沒有多和善,一看就不是來探病的。帶頭的是老孫,平時不吭不響的,開董事會說話提意見最少,說出來的話卻少有廢話。

  “白先生,你得給我們一個解釋。”老孫不急不緩地,把牛皮袋遞給白惜言,“孫叔知道你明天就做手術,本不該現在來給你添堵。可是,就因為你明天要上手術台,孫叔說句不好聽的話但也是實話,誰知道明天能發生什麼事?源生有今天也是你拼死拼活打下來的江山,孫叔一把年紀了就指望這點棺材本兒,誰都不容易。”

  白惜言打開牛皮紙袋,隨便翻了翻,裡面是他做的那份假的競標書複印件,上面修改的筆跡都是他的不會有錯。除此之外竟還有羅佑寧和苗桐在—起吃飯的照片。

  他把東西隨意地往旁邊一扔,雖穿著病號服還是世家公子的氣勢,抿嘴笑了,倒是很秀氣很沒脾氣:“就這個,你想要什麼解釋?”

  幾個股東面面相覷,見白惜言這麼沒事人一樣,都有些氣憤難平。

  “白先生我們相信你,可你這認的妹妹gān了什麼好事?!”

  “……是啊,那個羅佑寧的手段誰不知道,什么女人到了他手裡不服服帖帖的?你問問你那個妹妹是不是被騙了?”

  “什麼被騙,我看是心甘箭願的,聽說她父親是以前工地出事故摔死的建築工,她根本就是故意想搞垮源生吧?!”

  “白先生,你的財產她也有繼承權的吧?你甘心留給個長了反骨的外姓人?”

  “是啊,我聽說她寸步不離地照顧您,不是我們多心,她要真是想報復你,怕是你也不安心啊。”

  本來不大的病房,一人一句話就吵得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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