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突然想起剛記事的時候,那時還住在水鄉的老家,門前的河邊總有撐船的貨郎經過。他幼時嗜甜,滿口的蛀牙,貨船上五分錢一顆的薄荷糖,連家境很差的小孩子都能吃到,偏偏母親不給他買,也不讓家裡照顧他的老嬤嬤買。那時家中再好的東西都有,偏偏他最想要的只是一塊薄荷糖。

  後來他從父親手中接下源生,那時祖父最重要的遺產,他拼盡了所有力氣去重建那個搖搖yù墜的王國,只為了讓外人看一看他們白家沒有那麼容易垮。而如今的源生,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塊溶化的過期薄荷糖。

  “有什麼不甘心的,不過是以前得不到的東西,現在不想要了。”白惜言十指jiāo叉雙肘撐在單人沙發兩側,認真地說:“現在我有更想要的東西,想要奮鬥一輩子的事業。”

  苗桐愕然,屋中沒有開燈,沉沉的灰暗的屋中,他的面容比大雪還要潔白莊重。

  好半天苗桐才打破沉默,無奈地吐出兩個字:“昏君。”

  4

  北方過小年是臘月二十三,南方則晚一天。

  劉錦之的父母去了鄉下老家過年,家裡只剩下他和兒子劉念,於是一起來白家過。張阿姨為了晚上的餃子宴忙活了一整天,每年包的餃子都要吃好久,風俗是“年年有餘”,根本不用擔心不夠吃。

  天剛擦黑就聽到起伏的爆竹聲,張阿姨下餃子時,劉錦之在院子裡放鞭pào,劉念不怕響,把弟弟的耳朵捂得緊緊的。

  白惜言聽到又是夏生興奮得像只小鴨子般嘎嘎的叫聲,竟也不覺得煩。

  看他把耳機拔掉,苗桐邊擺餐具邊問:“嫌吵嗎?”

  “不吵。”白惜言把電子書放到一邊,“我餓了。”

  “馬上就熟了。”苗桐憂心忡忡的,雖說不是個大手術,但只要是手術就不會有百分之百的安全,“過了年就早點把手術做了吧?”

  “怎麼跟祥林嫂似的?這句話你都說了不下一百遍了。”

  苗桐在他的額頭上輕拍了一下,白惜言笑罵她沒大沒小。這時座機電話響了,是白素從老家打來的,白惜言接起來詢問了些老家祭祖的事。

  老家祭祖很講究,大戶人家要在除夕下午舉行祭祖的儀式,有專門的司儀讀祭文,供桌上祭食的種類繁雜,每個種類的擺放位置都不同。家中老少按照輩分逐一磕頭敬酒,還要有鑼鼓舞獅的班子來熱鬧一下,才算正式的祭祀結束。

  白惜言記得很小的時候,家中祭祖,鑼鼓舞獅的一來,家中的院裡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小孩子大多是衝著祭食來的,等祭祀一結束,供桌上的祭品就可以隨便拿來吃。迷信的說法是小孩子吃了祭品,一年都不招災禍。

  聽著白素說明日的準備,白惜言只覺得親切,還笑她:“你小時候最討厭祭祀時來很多小孩了。”

  白素笑道:“你二姐不是更凶嗎?她是直接趕人的……對了,這次多虧了你二姐……”

  白惜言打斷她:“阿姨喊我吃飯了,先就這樣吧。”不等白素再說話,他就掛了電話,身邊貼著話筒偷聽的苗桐嘆氣:“你是驢子嗎,聽到一句不愛聽的話就尥蹶子。”

  白惜言這次略使勁拍了她的臉一下,笑笑的:“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昏君!”

  打完電話餃子也煮熟了,劉錦之帶著兩孩子去洗手吃飯。白惜言挽著高灰色襯衣的袖子,漂亮的手指捻著餃子的邊兒由著苗桐指揮著蘸醋吃。劉念學著白惜言的樣子蘸醋餵給弟弟吃,酸的夏生白的小臉皺成個小老頭似的,惹得張阿姨笑得前仰後合,一整晚都是其樂融融的。

  送走了劉錦之父子,張阿姨也抱著玩累了睡著的夏生去隔壁jiāo給保姆帶去睡覺,家裡便只剩下他們兩人。苗桐拿了酒,到院中泡溫泉,酒不醉人人自醉,抱著白惜言的腰不停地蹭他的肩,就像來人間魅惑男子的狐狸。

  他們很久沒親熱了。黑暗中白惜言細細她,喝醉了的苗桐非常誠實可愛,qíng動時臉紅的像個可以咬一口的熟透的蘋果,眼中總帶著點驚恐和無辜,很容易就能激起他的施nüèyù。可惜他什麼都看不見,在她耳邊模糊地嘆氣:“過了年我就馬上去做手術。”

  苗桐帶著醉意吃吃笑:“你才是祥林嫂,有一百遍啦。”

  白惜言呼吸不穩,愛極了她軟糯的氣息,不知輕重地她的頸子:“說你沒大沒小,你還來勁了,真想把你煮熟吃了。”

  苗桐醉了只想睡覺,可白惜言興致來了鬧了大半宿,非bī著她叫哥哥,苗桐最後都急得帶了哭腔,只想睡。

  第二天中午苗桐才帶著宿醉的頭疼醒了,想起昨晚自己被bī著叫了半天哥哥,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出門找白惜言算帳。

  張阿姨看她起來了,在圍裙上擦擦手,就去端煮好的醒酒湯給她喝。

  “先生出去啦,約了人見面。”

  苗桐邊喝醒酒湯邊漫不經心地問:“他眼睛不方便,誰會約他出去?”

  張阿姨想了想說:“好像是先生約的別人,說什麼在上次的茶樓見。不過聽口氣不像是什麼朋友,倒像是要找人打架似的。”

  苗桐差點把醒酒湯來,大概知道白惜言約了誰。簡單地洗漱後,她直接在溫泉村門口攔了輛的士去了上次的中式茶樓。果然到了門口就看到白家的車,小莫正倚著車抽菸,被苗桐一拍肩嚇得煙都掉了,把西裝外套燒了個窟窿。

  “小桐,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啊。”小莫哭喪著臉,這外套可是女朋友剛給他買的,說是穿上就像《黑衣人》里的特工。

  苗桐急了:“你怎麼沒跟著惜言?”

  “先生不讓我去啊。”小莫想到什麼似的,連忙擺手,“小桐,不要想歪了,先生不是跟女人見面,是跟男的。”

  “這跟男女有什麼關係?”

  小莫更迷糊了,覺得苗桐太嚴了:“男的也不行啊?!”

  苗桐急得快跳腳了,白惜言約羅佑寧見面還能坐下好好聊天嗎?!

  第四章:新歡舊愛

  【可她和羅佑寧不一樣,如果一粒蓮子破出了芽,她會拼命往水面上生長開出蓮花,他卻偏偏要往骯髒的泥土裡鑽出蓮藕。】

  1

  前幾天瑞莎打電話過來問候了白惜言的身體,接著又耐心地解釋她和羅佑寧是在酒會上認識的,她被灌酒,他幫她解圍。而後第二次又是在餐廳巧遇,身邊都沒有人,瑞莎為了感謝他那晚的幫助主動請他吃飯,他沒拒絕。

  在上次不愉快的碰面後,冷靜下來的瑞莎有心跟白惜言緩和關係,白惜言卻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我對你們的感qíng世界不感興趣。想驗證一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愛你,太簡單了,跟他提出結婚,他娶你我就相信。”

  瑞莎立刻惱怒,罵他無理取鬧。

  白惜言雖然嫌瑞莎越活越回去,學人家十五六歲的少女玩什麼qíng竇初開,但思來想去還是無法坐視不理,於是主動約了羅佑寧去茶館見面。

  只要是他越,羅佑寧是一定會到的,甚至比他到得還早,白惜言來時羅佑寧已經喝了半壺茶了

  。沒有瑞莎在,羅佑寧不必跟他裝熱絡,只是仗著白惜言看不見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白先生約我出來是為了瑞莎吧?瑞莎跟我說了很多你以前的事呢,一直誇你那時對她好,是她沒有珍惜。分手了還能說前男友好處的女人現在能有幾個啊,她可真是個好女人。沒想到白先生也跟其他男人一樣,自己不要的,還不准別人撿?”

  白惜言摸索著杯沿,可不會三言兩語就被他激怒,不冷不熱地說:“我不是找羅總出來談心的,我只有幾句話,說完就走,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連跟人談判都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樣子。羅佑寧嗤笑著去懷裡摸雪茄盒:“白先生不介意我抽只雪茄吧?”嘴上問得客氣,火柴已經劃燃了,白惜言瞬間問到了硫磺味。

  “作為曾經生意上的對手我很佩服羅總的魄力,如果羅氏有能力,歡迎你們隨時併吞源生。當然我個人也覺得這個報復手段是最有力的,至於愚弄一個早就跟我不相gān的女人,那未免太下作了。”白惜言長眉抖了抖,攤開漂亮的雙手做出個照單全收的手勢,“不過羅總一向喜歡搞這種小動作,先前是利用小桐,可惜你掌控不住她,現在就是瑞莎了呢?”

  “白先生不要冤枉我啊,我之前哪裡知道苗桐跟你是這種關係,都說是白家老四了,哪裡想過你們深宅大院裡會有這種齷齪事呢?”

  白惜言打斷他:“羅佑寧,我沒有帶錄音設備,你也把你的手機錄音或錄音筆關掉吧。當然如果你一直開著,我也無所謂。我父親是個在生意上相當糊塗的人,所以源生才差點鬧到資金漏斗,連工程款都付不出來。他去世後我接手的源生,而你父親當年一心想要等我們拖垮後吞掉源生,他聯合了幾家銀行不給源生放貸款。源生上下幾千口人的飯碗,怎麼也不能砸到我手裡,我為了貸款急得滿嘴生瘡,要不是你父親手上的一個項目樓盤因為下了場bào雨就塌了丟了信譽,我貸不到款子,那麼借高利貸最後被bī得服毒的就是我了。在這件事中我唯一使的手段就是讓記者們去曝光,當然,這在商場上簡直就是司空見慣的事,不落井下石才是奇怪的事呢。”

  他知道說到這裡,羅佑寧的臉色一定變得很難看,可他還是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說真的,那些年我手腳真的算不上gān淨,只是去找記者曝光那事倒算是最光明正大的一次。”

  對面的羅佑寧盯著他,眼色沉沉的,那姿態像潛伏在亂叢中的雲豹警惕著敵人的利爪。

  在白惜言打電話邀約的時候,羅佑寧就在猜想他到底想做些什麼,是反擊還是談判,怎麼都好。每次拳頭都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稍稍舒緩了一些,在斗shòu場上用自己的利爪和牙齒爭個你死我活換來榮譽才是他想要的。

  他才不相信白惜言說的每一個字,他們都是商人,知道怎麼去降低對方的警惕xing,也不會為不在意的人和事làng費一丁點兒的利息。

  所以羅佑寧反而笑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押對了寶。

  “白先生很關心瑞莎嘛。”

  “沒錯。”白惜言彎了彎嘴角,“不過做武器的話她的火力還不夠qiáng,她因為我而受到傷害,我會愧疚,可僅僅而已。我該提醒你,不要太小看女人。”

  “我一向不小看女人,這一點我們彼此彼此。”羅佑寧放緩了聲音,聽起來倒是有幾分深qíng,“我愛她,我是認真的,不管你信不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