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求父皇繞過兒臣這一回,兒臣再也不敢了。」

  天子眼中神情說不出的嘲諷,他涼薄的唇角翹了翹:「你還知道錯?」

  「朕以為你不知死活。」

  宣政殿中站著的朝臣戰戰兢兢,沒人敢開口說話。

  因為就在半個時辰前,但凡給大皇子求情的,或者與沈家沾親帶故還不知低調的朝臣。

  帝王沒審問任何緣由,直接召來禁軍,把人捆了用巾帕堵著嘴巴拖出去,鮮紅的血沿著白玉朝階蜿蜒而下,落在每個人眼中,是極具震懾的警告。

  「王九德。」蕭御章指著地上趴著的像蠕蟲一樣的大皇子蕭琂。

  蕭琂聞言面色大變,驚叫一聲:「父皇。」

  「父皇兒臣真的錯了,求父皇繞過兒臣。」

  「陛下,沈樟珩求見。」宣政殿外響起內侍詢問的聲音。

  「宣。」

  蕭御章微微一笑,眼神幽深,饒有興致落在從殿外走進來的沈樟珩身上:「沈愛卿,真是許久不見,讓朕掛念。」

  沈樟珩重新梳洗過,換了乾淨衣裳,許久沒有打理的頭髮和胡茬,也打理得乾淨整潔。

  他朝蕭御章跪下去:「陛下。」

  「臣有罪。」

  「求陛下賜罪。」

  蕭御章修長指尖,在龍椅的扶手上慢慢敲著,似笑非笑:「你同朕說說,你有什麼罪。」

  「臣帶著大皇子逆謀,以及臣十八年前做下的那些蠢事。」

  「今日求陛下,賜臣一死。」沈樟珩說完,匍匐在地上,寬闊的背脊依舊筆挺。

  蕭御章霎時就笑了笑,那笑容裡帶了幾分深意,他朝外抬手:「先由禁軍押下去,打入天牢,日後在議。」

  沈樟珩沒有反抗,只是經過大皇子蕭琂身旁的時候,腳下步伐微有片刻停頓。

  蕭琂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珠子,他死死盯著沈樟珩離去的背影,本還想著若是舅舅活著能整合沈家手中掌控的兵權,就算不能逼入汴京,至少能救他一命。

  可他怎麼也料不到,沈樟珩竟然就這樣子認罪,連辯駁一句都不願,那他當初唆使他謀反是為了什麼?

  那他算什麼?

  蕭琂只覺有冷汗從背脊滑落,一股寒氣順著地上的青磚,瘋一樣地往他骨縫皮肉深處鑽去,身體不受控制抖入篩子。

  「父皇,為什麼?」

  後知後覺的蕭琂猛然抬頭,盯著高座上的帝王:「到底是為什麼?」

  「父皇為什麼要忽然寵愛兒臣,給兒臣希望,給兒臣禁軍,卻又要忽然放棄兒臣。」

  「難道父皇做的這一切,就是等著兒臣謀反,成為裴硯登天立威的墊腳石是嗎?」

  「可這些年,兒臣做錯什麼?」

  大皇子蕭琂撐在地上的大掌緩緩捏緊成拳,他眼中是濃濃的不甘。

  這一刻,他寧願他這個萬人之上的父皇,是像厭惡不喜二皇子那般不喜他,至少這樣不用給他所有的希望,把他高高捧起,又把他踹下深淵。

  可他所有的疑問和不甘,註定等不來一個答案。

  蕭御章厭惡瞥了一眼地上跪著大皇子:「王九德。」

  「拖下去,關入天牢。」

  伴著大皇子琂悽厲的呼喊聲,他被宮中禁軍拖了下去。

  宣政殿,朝臣低垂著腦袋,沒有人敢抬眸去探究蕭御章眼中的情緒。

  帝王心思之深,手段之狠,連自己親生的兒子從能往深算計,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經過此事,五姓中沈氏一族也算是完了,就算不株連九族,但也活難逃牽連,同樣那些暗中一直支持大皇子的家族,也在這一次的逼宮中,全被連根拔起,不留餘地。

  「退朝。」一夜未睡的蕭御章,在處理完朝堂瑣碎後,他狠狠一咬舌尖,掩去疲憊站了起來。

  他心裡記掛著的,永遠只有裴硯,他費盡心思手段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東宮,寢殿。

  空氣里濃重藥味透著令人心慌的苦澀。

  樓倚山洗乾淨手,給昏迷不醒的裴硯重新包紮傷口後,又讓人熬了濃濃的凝血藥,用木棍撬開他的嘴巴,灌了大半碗下去。

  鼻息極弱,身上體溫也涼得厲害,看著就像快死一樣的人,也不知道他是靠什麼毅力,支撐著他最後一口氣。

  「陛下。」宮人婢女皆下跪行禮。

  樓倚山站起身,也要跟著跪下行禮。

  燕帝聲音冷冷道:「你忙你的,無需管朕。」

  「太子情況如何?」

  樓倚山指著宮婢端出去的一盆血水,疲憊嘆了口氣:「臣已經熬了藥給太子殿下灌下,被匕首刺穿的心脈附近,也施了針。」

  「這幾日若能止住血,還能有醒來的機會。」

  「若是不能。」

  樓倚山一掀衣擺,朝蕭御章跪了下去:「臣希望陛下有一個心理準備。」

  「臣只能盡力而為。」

  蕭御章目光凝滯了一瞬,沉默許久沒有說話,他負在身後的掌心抖得厲害。

  許久,他咬著牙關恨鐵不成鋼,忍著心口急劇的絞痛罵道:「孽障。」

  「為了一個女人,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愛之深,責之切。

  樓倚山垂眼,沉默無言。

  寂靜無聲的東宮寢殿,蕭御章眸色閃了閃:「朕記得你是司天監監正。」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