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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二房長子沈雲志,朝沈樟珩點頭。

  他握緊手裡的馬鞭狠狠朝空氣中一抽,霎時馬車衝破沉沉籠著濃厚血腥味的漆夜,不過片刻,馬車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內,沒人敢阻止。

  春夜,像是沒有盡頭的黑暗。

  直到兩個時辰後,天空才隱隱漏出一縷魚肚白色。

  林驚枝靠在馬車裡,只覺得心口發脹,小腹也隱隱有幾分作痛,她唇瓣蒼白無血色,被晴山扶著。

  青梅從銅壺中倒出還透著一絲絲溫度的蜜水遞給林驚枝:「太子妃娘娘,您多少喝一些。」

  「這會子已經平安出了汴京城了。」

  林驚枝吸了吸鼻子,只覺空氣里還透著一縷許久散不去的腥氣,她捂著口鼻差點吐了出來。

  晴山和青梅面色大變,林驚枝朝她們擺了擺手:「日後還是喚我姑娘吧。」

  「我已離開汴京,不再是他的妻子。」

  林驚枝視線凝滯片刻,落在青梅的身上:「我同晴山說過,要離開燕北去往月氏。」

  「背井離鄉,遠離故土,你可是真的願意?」

  青梅沒有猶豫朝林驚枝點頭:「奴婢無父無母,更無牽掛,奴婢願意跟隨主子一同離開。」

  林驚枝點頭沒再說話。

  這時候馬車緩緩在一處隱蔽的山路旁停下,後方傳來沉穩有力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大伯。」沈雲志跳下馬車朝沈樟珩行禮。

  沈樟珩視線落在馬車車廂瞬間,視線模糊了一瞬,他眼睛微微泛紅。

  「枝姐兒。」

  「我讓雲志帶著沈家護衛送你去月氏,崔家那邊的馬車和商船都已經安排好,不要擔心。」

  四周很靜,落針可聞。

  灰濛濛的天色,眼看又要下雨。

  沈樟珩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潮濕,語調發緊。

  良久,林驚枝忽然伸手掀開車簾,她走出馬車,輕抿著的唇角透著疏離。

  「為什麼?」她沉黑的視線,冷冷看著沈樟珩。

  「你明知帶著大皇子那點禁軍和沈家的兵馬逼宮,絕對不可能成功。」

  「為什麼,還要那樣做?」

  沈樟珩狼狽避開林驚枝的視線,他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告訴她。

  「您是覺得虧欠嗎?」

  「對不起阿娘,虧欠於我?」林驚枝扶著馬車,往前走了一步。

  她周身透著冷意。

  沈樟珩眸光震顫,蒼涼的眼睛泛起波瀾:「枝枝,不光是因為你和你的阿娘。」

  「十八年前的錯誤,不該再繼續延續下去。」

  「當年你阿娘會發生意外,除了月氏皇族的刺殺,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五姓除了鍾家外的四姓,他們為了阻止她入宮為後,而暗中加害。」

  「包括我的家族,沈家。」

  「燕北立國想要強盛,皇權必須得到集中,五姓存在,世家大族牽制著皇權,早該消除。這是沈家的命,也是沈家百年來被養大的野心,已經忘了沈家最開始,該是為國為民的族訓。」

  「沈氏不破不立,十八年前沈家犯下的錯,就由我償還,在我這裡結束。」

  「逼宮不過是用極小部分的犧牲,換得天下長久的太平,白玉京救我出大理寺,而我護你回月氏,月氏與燕北保持兩國和平。」

  林驚枝愣愣看著沈樟珩,她一開始就料到他逼宮真正目的不在權勢,但沒想到沈樟珩會做到如此地步。

  可逼宮是謀逆,牽連九族的死罪。

  沈太夫人之所以不願交出兵權,換得沈樟珩自由,就是還抱著沈家可以一搏的心態,估計太夫人也料不到,自己最驕傲的長子,竟然來了個釜底抽薪,險之又險地走了眼下這一步棋。

  沈家是死是生,日後將不再由沈氏掌控,而是明堂高座上的天子。

  沈樟珩眼中灌滿慈愛,他終於鼓起勇氣,伸手摸了摸林驚枝微微有些凌亂的腦袋:「我不能把你母親活著送回故土,枝枝你代我送她回去,去看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你舅舅白玉京會在烏依江渡口等你。」

  「雲志送完你後,隨你一同留在月氏,你若有事大可尋他幫助。」

  「去吧,莫要耽誤時辰。」

  沈樟珩說完,沒有任何留戀翻身上馬,他朝林驚枝擺了擺手,聲音哽咽:「願吾枝兒日後,平安百歲,雲闊萬里。」

  「無需記掛。」

  林驚枝看著沈樟珩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姑娘,莫要寒涼了身子。」青梅跳下馬車,手裡拿了一個極厚的斗篷,輕輕披在林驚枝的肩頭。

  林驚枝心底泛著酸澀情緒,眨了眨眼睛努力壓下眼底的濕潤,朝青梅點了點頭。

  馬車再次啟動,烏壓壓的林子裡,伴隨著幢幢的樹影,暗中有數個身影悄然閃過,無聲無息。

  三月的春,四下濕漉漉一片。

  在第一縷朝陽從松林枝頭一躍而出的時候,汴京皇宮一桶桶清水潑下去,已經沖淡了那濃稠不散的血腥味。

  宣政殿,燕帝蕭御章高坐在龍椅上,殿中死寂。

  大皇子蕭琂被人用繩索捆著五花大綁丟進殿中,他頭髮凌亂眼角還腫了一大塊,說不出的狼狽。

  「父皇,兒臣錯了。」

  「兒臣不該聽從舅舅的忽悠,不知死活想要奪去裴硯的太子之位,那不是兒臣該惦記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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