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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那徐家是如何能答應下來的。
其次是陸讓在京中並無住所, 往日裡不過宿在客驛中,此番成婚便理所應當地住進了承恩公府。
外人忍不住議論道:「這豈不是入贅?」
「非也非也。蘇家大小姐生下的孩子還是姓陸,不過內里和入贅也無甚差別了。」
本朝也並非沒有過世家大族招婿入贅一事, 不過是承恩公府根基淺薄,議論起來總更容易幾分, 也不必擔心隔牆有耳。
有幾個迂腐書生聽聞此事後極為憤懣, 還寫了幾首酸詩來譏諷承恩公府,起先不過是在書生圈子裡傳上一傳,後來不知怎得竟是傳到了太子太傅那兒。
太子太傅劉康乃是三朝太師, 在朝中一呼百應、德高望重。且又是個恪行男尊女卑的士大夫。
上朝時, 便在明偵帝面前提起了此事,直言:「承恩公府此舉甚為不妥。」
明偵帝哪裡會在意這樣的小事, 不過擺擺手賞了個宅子下去, 賜名陸宅,也好平息京城的流言蜚語。
蘇山接了賞後,倒是眉開眼笑地說道:「瞧瞧,果真賞下來宅子了吧。」
陳氏笑罵他道:「算是被你料准了。好了, 新宅里的陳設器具從我帳中走。」
七月底。
陸讓與蘇月雪的婚事辦的清簡, 幾桌几席的自家人窩在一塊喝酒談天, 熱熱鬧鬧地祝賀了一回後方才禮成。
回府後,蘇荷愫挺著肚子親自將沈清端明日要穿的官服擺在了禪架子上,拿著點香細細地熏過。
綠韻本在清點這幾日入庫的賀禮,一回神瞧見蘇荷愫正在熏衣,嚇得將那禮單塞在了白芷手中,忙走過去奪過她手裡的薰香。
「夫人如今月份重了,該好好歇息才是。」綠韻沉著臉喚進了個小丫鬟,那小丫鬟行禮後一把將官府抱了起來,挪到耳房裡薰香點菸。
恰逢康嬤嬤進屋來替蘇荷愫推拿穴位,掀開那湘妃竹簾,便見綠韻氣鼓鼓地立在蘇荷愫身側。
她忙問:「怎麼了?」
綠韻如實說了。
康嬤嬤立時便擺起臉子數落她道:「如今夫人的院子裡單單伺候的丫鬟便有十來個,什麼活計還要您親自做?上回大夫是怎麼說的?」
蘇荷愫自然記得。
大夫說她這一胎胎像不穩,再不能輕易累著,也不能整日躺在床榻上不動彈,不過要適度而動。
蘇荷愫朝著康嬤嬤甜甜一笑,康嬤嬤霎時便破了功,走到她身後替她推拿了一番,才苦口婆心地說道:「婦人生子便如同在鬼門關里走了一回,夫人定要將大夫的囑咐放在心上才是。」
蘇荷愫連忙應了。
翌日天還蒙蒙亮時,沈清端便已起身穿好了朝服,未曾喚醒熟睡的蘇荷愫,踩著稀薄的日光走出了沈府。
蘇荷愫悠悠轉醒後,照例去曾氏房裡陪她說會兒話,曾氏正靠在貴妃榻里侍弄手裡的虎頭鞋。
蘇荷愫見狀則笑吟吟地說:「母親的針線活當真精巧。」
非但是虎頭鞋,曾氏還做了許多圍兜、小衣、暖帽。樣樣皆伶俐可愛,連蘇荷愫瞧了也艷羨道:「它可真是好福氣,我小時候穿的都是二哥不要的衣衫。」
曾氏將那虎頭鞋遞給了白荷,笑著與她說:「哪兒有做娘的還吃自己孩子醋的道理?」
說話一陣後,伺候曾氏的冬圓與夏綠端來了一筐葉子牌,四人玩了一圈葉子牌後蘇荷愫才回房中午休。
待到沈清端回府,蘇荷愫睡在榻上仍未轉醒。
黃昏入幕,京城各處街坊皆燃起人間煙火的香味,除了頑劣幼童還在小路間嬉笑著追趕外,再無人走街串巷地閒逛。
沈府守門的小廝也關上了大門,預備著靠在門牆偷一會兒懶,反正如今這時辰也不會有人登門造訪。
他這一靠便抑不住困意,一時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幸而胡管事放心不下,在用晚膳前繞著沈宅查檢了一番,恰好撞見那偷懶的守門小廝。
他沉著臉走近那小廝身旁,凝著眉打量他半晌,才俯身在那小廝耳邊低吼了一聲。
那小廝本睡得香甜,驟然聞得此等巨響,險些被嚇得抽搐過去。
一睜眼便對上了胡管事怒意深深的面容,辯解討饒的話還未說出後,身後的紅漆木大門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既是有客來訪,胡管事也不欲在這等時候教訓那小廝,忙道:「開門。」
片刻後,紅漆木大門從裡頭打開。
一位清麗曼妙的粉衣少女正娉娉婷地立在門檻外,身後還跟著個剛留頭的小丫鬟。
那粉衣少女生了雙秋水剪瞳般的杏眸,此刻正眨著朦朧純澈的羽睫,怯生生地望著面色不算好看的胡管事。
她問:「這兒可是沈府?」
嗓音如鶯似啼,還染著些惑.人的媚意。
胡管事先問了粉衣少女是哪家小姐,又給那站著發愣的小廝使了眼色,要他去二門處通傳一聲。
那粉衣少女卻扭捏著不肯回答,嬌嬌怯怯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淚來一般,胡管事也不敢再問。
內院裡的蘇荷愫正由沈清端攙扶著一起去曾氏院裡用晚膳,恰巧撞見個小跑著奔過來的婆子,道:「大爺,夫人。外頭來了個面生的姑娘,可要將她放進來?」
面生的姑娘?
蘇荷愫忙問:「是誰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