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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沈清端容色過人, 氣度更加不凡。便是配著那艷麗濃色的簪花, 反而將他襯得面若冠玉, 濯濯其華。

  蘇荷愫托著腮靠在那支摘窗上,目光隨著沈清端漸行漸遠的背影起伏飄落,頗為遺憾地說了一句:「若是能畫下夫君這般意氣風華的模樣就好了。」

  陳氏笑話她:「清端遊街游得這樣快, 便是再好的畫師也畫不下來。」

  一行人說說笑笑了一陣,便一同回了沈府。

  沈清端回府時正巧撞上了蘇山與蘇景言,後頭還遙遙綴著個陸讓, 隨侍左右的小廝們捧著不少禮盒。

  沈清端身上的紅披未褪,冠上的簪花也未曾取下。蘇山捋著自己發白的鬍鬚, 望過去的目光里凝著內斂的喜色。

  蘇景言則情緒外露得多, 跨步上前攀住了沈清端的肩膀,笑道:「你可為我們蘇家爭了好大一口氣,如今爹爹走在外頭腰板可挺直了不少。」

  沈清端淡淡笑道:「舅兄過獎了, 我能有今日, 全仰賴岳父岳母的提攜照顧。」

  蘇景言挑了挑眉,才算是認可了沈清端這句「自謙」的話語。

  他今日陪著蘇山趕來沈府為沈清端賀喜, 還存了幾分要試探沈清端這個人的意思。

  他蘇景言雖不愛讀書, 可那些纏綿悱惻的話本子卻看了不少,多少書生高中後卻嫌棄起了糟糠之妻,負心薄倖的厲害。

  愫兒如今還懷著身孕,且也是全心全意地孝順婆母、侍奉夫君, 這沈清端可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還有愫兒, 若不是她為著你隔三差五去大國寺焚香祈福, 只怕你今朝可中不了。」蘇景言如此說道。

  他黑幽幽的眸子抓著沈清端不放,裡頭的殷切意味太過顯眼,沈清端忍不住抿嘴一笑道:「是了,若不是愫兒,我只怕又要落第一回 。」

  蘇景言聞言則鬆開了箍住沈清端肩膀的手,只留給他個「算你識相」的眼神,立時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沈府。

  蘇山遲了一步才走上前來,笑著對沈清端說:「景言就是這個脾氣,你別見怪。」

  沈清端朝他行禮:「舅兄一片赤誠心意,清端自愧不如。」

  蘇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到底是要出仕的人了,如今與我說話也會打馬虎眼了。」

  沈清端但笑不語,與蘇山一前一後走進了沈府。

  曾氏今日怮哭了一場,回府時也吹了些冷風,如今有些頭腦發熱,府醫替她診了脈後,只說「無甚大事,好生睡一夜就好。」

  饒是如此,蘇荷愫依舊是挺著孕肚伺候曾氏喝了碗紅糖薑湯,一小口一小口地灌下後,熱意傳遍全身,曾氏才覺得好受些,闔上眼沉沉睡去。

  狀元回府後還需祭祖、灑喜錢和跪候聖旨,曾氏身體抱恙,蘇荷愫又身懷有孕。是以只得由陳氏來主持中饋。

  蘇山與蘇景言也在旁相幫,這祭祖一事倒也弄得規矩齊整,後頭的小佛堂里還偷偷擺上了雲南王和雲南王妃的靈位。

  沈清端跪在蒲團上磕了許久的頭,直至額頭青灰之時才站直了身子。

  夜幕來臨的前夕,宮中的宣旨太監總算是趕到了沈府,沈清端與蘇山為首跪在了聖旨之下,其餘女眷則跪在後頭一排。

  那太監急著趕回宮裡,念旨意時有意加快了語速,而非捏長了調子拖沓不已,是以蘇荷愫不過跪了幾息的功夫。

  沈清端果真入了翰林院,授官庶吉士,走的乃是清流文官之路。

  那太監走前還笑吟吟地與蘇山和沈清端說笑了幾句,話里話外總不忘帶上幾句東宮,望向沈清端的眸光里還多了幾分深意。

  蘇山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待送走那太監後,便沉著臉一把扯住了沈清端,拉著他往書房裡走去。

  蘇荷愫本在花廳里與陳氏小聲說話,瞧見蘇山氣勢洶洶地拉扯著沈清端的模樣,當即便揚聲問道:「爹爹,你們急著去做什麼?」

  蘇山腳步一頓,回身硬是擠出了一抹笑意,道:「爹爹要與清端說一說為官之道。」

  這卻是蘇荷愫不感興趣的事,點了點頭後又坐回了檀木凳里。

  被蘇荷愫打了岔後,蘇山也不似方才那般惱怒,鬆開了攥著沈清端衣襟的手,與他一前一後地走向了書房。

  一推開書房門,蘇山便劈頭蓋臉地問道:「你投靠了東宮?你明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去歲西北荒災,戶部撥了多少銀兩賑災,卻被他眛下了大半,死了多少貧苦百姓?」

  蘇山說這話時激動萬分,臉色脹紅得好似下一秒便要背過氣去,倒讓沈清端擔心不已。

  他回道:「陛下本就要讓這一批進士為東宮所用,我不投靠也得投靠。既是沒有法子的事情,也只能借著東宮這把青雲梯扶搖直上。」

  沈清端回話時面色平靜,漆色的黑眸里漾著些泠泠如月的溫潤之色,恰如撲面而來的春雨澆滅了蘇山心裡洶湧的怒意。

  他頗有窘迫地避開了沈清端的視線。

  忽而意識到他似是反應太大了些。

  只是他也是從卑賤、不值一提的百姓爬到了今日承恩公的位置,如今在朝堂上汲汲營營也不全是為了權勢與富貴。

  蓋因他心中還存著幾分為國為民的熱忱。

  如今京城雖一片安康,可除了京城以外的地方貪官污吏橫行,百姓民不聊生,多少黑暗陰私都無聲無息地消散在京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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