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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月雪只掃了一眼那盆植,而後便克制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走到臨窗大炕旁替涵姐兒做起了針線。

  秋竹倒和她僵持了起來,滿臉的委屈之色。

  默了良久。

  蘇月雪才放下了針線,嘆著氣道:「我這屋裡太過沉悶,放著也是浪費。」

  盆植如是。

  她的這顆心也如是。

  *

  一眨眼。

  新年便過了。

  臨近年關時戶部尚書鬧出了貪污一事,聽聞其與左相貪的是同一筆銀子,皆是去歲臨西一帶鬧饑荒時國庫撥下來的賑災之銀。

  明偵帝震怒,當即便將戶部尚書收監下獄,與左相一前一後地關在了刑部大牢里。

  新年裡不好見血,明偵帝又染了風寒,太子衣不解帶地伺候了明偵帝大半個月,總算是磨得明偵帝留下了左相與戶部尚書兩條性命。

  只改判成了流放。

  這些事蘇荷愫本並不知曉,只是沈清端在大年初一的那日大醉著回了新房,一進屋便將她牢牢圈在懷中,哽咽著說了一句:「這世上可還有公道可言?」

  翌日午時,他才悠悠轉醒,恢復了以往的清明之色。

  他鄭重且篤定地與蘇荷愫說:「我要去殺一個人。」

  蘇荷愫知他心中苦楚,既不追問也不苦勸,只笑著說:「我等夫君回來用膳。」

  沈清端攥著她的柔荑,觸到一陣陣熱意,心間的愧疚與安寧交織在一塊,迫得他喉間乾澀無比。

  公道無用。

  他便只能以私器來祭奠雲南王府的英靈。

  只是可憐了他的妻。

  春闈之後,這般刀尖舔血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多。

  倒時他也不能拍著胸脯保證那些陰處的狡詐之輩不會認出自己的身份,以致連累了她。

  蘇荷愫好似品悟到了沈清端此刻的糾結與不忍,便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道:「我不怕。」

  輕飄飄一句話。

  惹得沈清端怔了許久。

  思緒飄回了雲南王府被抄族時的那一日,母妃便是這般剛硬果敢地對自己說了句:「序兒別怕。」而後則自刎於御林軍身前。

  女子的一句「不怕」便是將身家性命都交給了夫君的意思。

  十年前,他護不住母親。

  十年後,定要護住自己的妻。

  大年初二。

  沈清端一早便陪著蘇荷愫回了承恩公府,蘇山事先已知沈清端的計劃,為撇清自己府上的嫌隙,竟是立在石獅子前對著沈清端破口大罵了一回。

  「你這無用的窮秀才,今年春闈若是還考不上,就別拖累我的嬌嬌愫兒,趁早與她和離。」蘇山橫眉豎須地罵道。

  陳氏則是聞訊趕來,命僕婦們驅散了看熱鬧的路人與街坊,小聲勸哄著蘇山道:「老爺消消氣,姑爺這回一定能中,一定能中!」

  蘇山這才冷哼了一聲,先一步走進了承恩公府里,而垂著首格外頹廢地沈清端則綴在最後。

  小廝們關上大門後,沈清端便辭別了蘇荷愫,急急匆匆地走去了蘇山的外書房。

  蘇荷愫目送著沈清端離去,方才還勉力擠出了幾分笑意,如今卻是耷拉著臉怎麼也笑不出來,杏眸里蓄滿了擔憂之色。

  陳氏親自將她領去了花廳,屏退了伺候的丫鬟們後,才笑著數落她道:「可是擔心壞了?」

  蘇荷愫任憑母親取笑,撇了撇嘴作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來,只道:「母親早知曉他的身份了吧,父親既是讓我嫁給了她,也必是早就知曉了。」

  陳氏不置可否,眼瞧著幼女眸中氤氳起了淚霧,到底是捨不得她落淚,道:「放心吧,你爹爹可給你夫君留下了不少死士,斷不會讓他出事。」

  「爹爹?」蘇荷愫也顧不得心內的擔憂,只追問道:「爹爹哪裡養過什麼死士。」

  「是你已故的公爹,雲南王爺。也是進了京城後你爹爹才告訴了我此事,我起先還納悶,既是有死士,清端怎得會傷痕累累地倒在我家門前,還被你救了下來?」

  話未說完,便見蘇荷愫已睜大了美眸,眸中儘是訝異之色。

  陳氏清了清嗓子道:「你難道記不得了?你八歲那年在田野里救下了個生的極好的小公子。」

  蘇荷愫回憶了一番,可幼時的記憶太過模糊,只有些零散的回憶湧上心頭,其餘的事卻是一點也記不得了。

  陳氏見她神情如此難為,便擺了擺手道:「記不起來便罷了。不過由此可見你們乃是天賜的姻緣,自你八歲時已註定好了。」

  這話一出,羞意已不知不覺地爬上蘇荷愫的眉梢,淚霧也因這宿命而定的喜悅換為濕漉漉的嬌怯。

  不過這嬌怯來得快去得也快,須臾間,對沈清端此行的擔憂仍是占了上風,再度令她擰起柳眉,愁緒沉沉。

  陳氏笑她:「你與其在這擔心清端,不如想想何時能讓我含飴弄孫吧。」

  這話陳氏也不是第一回 說了,蘇荷愫連心內的憂愁也撂在一邊,只道:「二哥是世子,您都沒催他,卻來催我。」

  見幼女氣惱,陳氏忙替她斟了杯茶,哄著她喝下後才道:「一會兒在娘院子裡用了午膳,歇一覺,再用過晚膳,便能見到你夫君了。」

  蘇荷愫淚意漣漣,如幼時般環住了陳氏的臂膀,撒嬌道:「娘,我心裡總是慌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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