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童年趣事
靳恆遠熟門熟路回了自己的房間。
好些年沒回這邊看一看了,裡頭的陳設,一如當年,打掃的乾乾淨淨,就好像流逝的只是幾天,而不是幾年。那些隔閡從來沒發生過一樣,屬於他的世界,仍完好無缺,安安靜靜的待在原來的位置上,只待他偶爾的眷顧。
「整理的真乾淨。」
蘇錦看了一圈,找到了太多他生活過的痕跡,嘴裡不由得輕輕評價了一句。
空氣里彌散著一股子淡淡的薄荷葉的清新氣息,那是他身上獨有的,怪好聞的,完全沒有那種長年未住發霉發臭的味道。
靳恆遠默默看了一眼。
這是父子決裂之後,他第一次在父親這邊過夜,心情極是複雜。
他什麼也沒說,去了衣帽間,裡頭的衣裳,雖然有好些年沒穿,卻並沒有霉氣,陽光的味道很濃烈……
記得以前璟歡說過:「爸爸真的很在意你的,要不然也不會讓家裡的保潔人員定期將你的衣服拿出來曬一曬,洗一洗了。他這麼做,為的是什麼,你應該知道的:就盼著有一天,你能回來住上一天兩天,到時能有一兩件衣裳,能被你將就著替換替換……」
他靠著衣柜上,摸著口袋,很想抽菸,才記起,他已經戒菸有半年,酒也少喝了。八月份的時候,他吹冷氣,吹壞了身子,鼻泣直流。那幾天,可把蘇錦折騰壞了,最後她也被傳染了,病倒了。
那一次夫妻倆發燒的結果,讓他深刻的意識到健康的重要性:培養幸福的最基本土壤,在於必須擁有一個健康的身子。
壓下心頭騷癢難捺的渴求,靳恆遠決定去找璟歡借衣服——她的衣櫥裡衣服天衣服地的,找一身沒穿過的新衣服,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從衣帽間出來,他看到妻子正四下里尋寶似的查看著,不覺笑了笑,沒打攪她,悄悄走了出來。
這裡是三樓,他霸占著東邊的半層樓;璟歡呢,霸占著西邊半層樓。
二樓呢,原是爸媽的領域,後來,就成了父親獨有的私人空間——這幢別墅花園,一直一直就是他們一家人的領域,這是顧家姐弟一直以來沒踏足過的地方。
靳恆遠敲了門,沒有人來開,一擰門把,居然沒上鎖。
他走了進去,起居室內,燈亮著,沒人;臥室門開著,一片漆黑;書房那邊,門半掩,有嬌脆的聲音在傳出來。
「盯死了他。我倒要看看他這一次又想玩什麼花樣……
「對了,易梵那邊也別給我松下。這雙人渣幹壞事的時候,肯定會有聯絡……
「我就這麼肯定。反正,他們一個個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的意思是說,我哥去新加坡是和謝家父子見面了?
「不確定?有可能?
「哎,我說,你能不能來點肯定的消息?
「是,我知道我哥不好對付……
「滾,淨拿我哥厲害來搪塞我……你不是一向自詡自己如何如何了得的嗎?
「什麼?明家?季北勛他們一伙人一直在查池晚珠的下落?
「可為什麼啊?
「我哥現在在管理公司,根本就沒接過案子……
「什麼,這件事,都進行這麼久了?
「可不可靠啊?千真萬確?我媽也問過了這事?
「好,回頭我找我嫂子探探口風……
「那是,我哥是賊狐狸,不過,我嫂子是小綿羊,非常好騙的……嘿嘿,山人自有妙計……
「呀……哥,你你你……你進我房間怎麼都不敲門的?」
坐在書桌前,正愉快的轉著電腦椅的蕭璟歡,歪著頭打電話。
忽然,一個圈圈轉下來,定期看時,面前多了一個人,她驚得差點跌倒,急忙就把手機給摁了,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蹭的站了起來,心下好一陣七上八下,不確定自己說的那些話,被聽去了多少……
「我敲了,你正電話會議,能聽得到敲門聲嗎?」
靳恆遠走了進來,神情諱謨高深的厲害,看得人心下好沒底的。
「你……都聽到我說什麼了?」
這一刻,蕭璟歡挺想敲自己的頭,喝了酒,還真是太能誤事了,居然忘了把門給上鎖。
「在你說『盯死他』的時候我就進來了……」
他淡淡笑著說。
蕭璟歡幾欲吐血,聽去一大半了呢……
「蕭璟歡,你這是年紀越大,膽子越肥了啊,居然找人查我?」
他湊過臉,眯著眼,眼神縮成了麥芒似的。
蕭璟歡乾笑:「哥……我只是好奇而已。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在查邵鋒的下落……都這麼久了……哥,這得怪你啊,誰讓你一點消息都不透露給我知道的……」
嗬,居然把責任全推到別人頭上來了。
「不和你說,那就是沒什麼最新的大發現。這件事很複雜的。」
他睇了蕭璟歡的手機一眼:
「我就不讓人查你剛剛和誰通過電話了。最後通諜啊,把你派的人給我全部調回去,別再給我添亂……」
「哥……這哪是添亂啊……我們各查各的,不是挺好……」
她還想為自己保留自由行動的權利。
「我說添亂,那就是添亂。這麼說吧,我們這邊近期會有大轉折,你的人混在裡頭,只會混淆我們的判斷。歡歡,我可以在這裡給你下保證:只要事兒查得差不多,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可你要執意胡攪蠻纏,你聽好了啊……就算我查到了邵鋒的下落,我保證,一定把他踢得遠遠的,再也不讓你找著了他……」
這威脅,份量夠重。
「好好好,我同意我同意……」
蕭璟歡馬上舉雙手贊成。
靳恆遠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出來,往衣帽間去。
「我來是找你借衣服的。你嫂子沒衣服換。哪些沒穿過的,過來指給我看,我挑一身過去……」
「哦!」
做妹妹的在身後跟著,乖乖答應著。
唉,反正和哥哥斗,她永遠是輸的份。
這情況,從小到大,一直如此,真是太慘了。
最慘的是,做哥哥的還厚顏無恥的拿走了她最喜歡的兩身裙子,限量版的,她因為捨不得都沒穿過呢……
「哥,不行,這真不行。你挑別的好不好……」做妹妹的哀求著。
「可我就喜歡這件啊……」做哥哥的完全不肯妥協:「長嫂如母,你得乖乖割愛知道嗎?再說,像你這種孫猴子似的性子,也不合適穿這種風格的裙子。別糟踏設計師的創意了……」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人格污辱啊!
做妹妹的悲憤欲絕:「哥,我肯定不是你親妹。」
「嗯,回頭我一定找媽和你比對一下DNA,哪有做妹妹的,在背地裡查哥哥的,明顯不是親生的……」
做妹妹的挺想掐死他的:「……」
靳恆遠笑著捏了捏妹妹氣鼓鼓的小臉:
「別這么小氣好不好。我拿你兩件,未來一年你想要什麼樣的衣服,你只管去買,我給你報銷……」
蕭璟歡的臉孔一下轉陰變晴,眉開眼笑了起來:
「真的……那我要……」
她開始狠狠敲竹槓,馬上把自己想要的全給羅列了出來……
這邊鬧得歡,另一邊,蘇錦卻在起居室的一個抽屜里,翻到了一本相冊,看上去有點年份了。
翻開看,歷史感濃墨重彩的襲來。
全是靳恆遠的照片。
百日照,小毛頭可愛極了,小嘴彎彎,笑得甜甜的,胖墩墩的四肢,肉感十足。
周歲時,一身中國發財娃娃裝,笑得比太陽還亮,打恭作揖,一臉壞壞的模樣,真是越看越讓人喜歡。
三歲時,正在練馬步呢,雄糾糾,氣昂昂的,神氣極了,唇角還掛著一抹皮皮的壞笑,也不知幹了什麼壞事,正得意呢……
五歲時,拿著毛筆,正瞪著一張寫歪的毛筆字,發愁,一副恨大愁深的模樣,實在叫人忍俊不禁。
六歲半時,他趴在一張床上,正好奇的盯著面前一個粉嫩可愛的小毛頭,那小毛頭還笑咧著無牙的小嘴。
另有一張,他貓銜老鼠似的抱著那小毛頭,他瞪著,小毛頭笑著,還想用那肥肥的小手調戲他……那是一個小女娃。
再一張,小女娃睡著了,他賴在邊上,偷親,正好拍了一個正著,然後是一臉笑的尷尬,模樣蔭得不要不要的……
蘇錦看著,不覺莞然失笑,伸手忍不住撫了撫小恆遠那漂亮的臉蛋:
小時候的他,真是太逗人了!
呵,也不知那小女娃是誰,居然會遭了他的狼吻……
她細細看著,覺得那女娃長得真是挺秀氣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早已出落得花一樣了吧……
心下有點好奇啊,靳恆遠怎麼會和人家沒了後續發展的呢?
能被拍下這種照片的,想來與靳蕭兩家應該是世交之類的關係。
這種關係,挺容易變成姻親關係的,結果,卻便宜了她……
當然,這種想法,只一閃而過,緊跟著,她又翻過了一張,照片邊上寫著「八歲」兩字。
這張照片上,他戴著紅領巾,正對著國旗敬禮,稚氣的臉孔,漸漸變得清冷。
然後是十二歲時的照片……
蘇錦盯著十二歲的靳恆遠,看了又看,熟悉感強烈了起來——二斤哥哥,這可不正是她的二斤哥哥的縮小版麼?
酷酷的,不笑,臉還露著小不耐煩,小不馴,小傲氣,一整面有好幾張,全是這個年紀的他。
其中一張,最好笑了,他抱了璟歡,璟歡尿了他一身,他愁眉苦臉的,尿正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淌。
哈,太有意思了。
十四歲,二斤哥哥的小模樣,和記憶里的那個影子完全吻合了。
唯一不同的是,很多畫面上他都不笑,只有和母親在一起時,笑容才是明亮的。
十六歲,二斤的痕跡漸漸走失了,無他,髮型變了,身材也高挑了,眉鋒也變得鋒利了。
其中有幾張,好似在學校的藍球場上,時正在藍球比賽似的,他在灌藍,姿態霸氣畢露……
一個連拍,將他的投籃過程給精準的拍了下來……
非常的有氣勢,讓人忍不住想像起那時全場雷動的畫面。
唉,沒能親眼看到,真是太遺憾了……
十八歲,他稚氣漸脫,一壇花樹前,他一手插袋,低頭看著,一個小尾巴正抱住著他的大腿,短頭髮,很蓬鬆,仰望著,可不正是璟歡在央他什麼呢,而他是一臉考慮樣,一手還在捏璟歡的小臉。
二十歲,一身迷彩裝,他擺著最帥的POSE,眼神眯著,危險感逼人,冷酷之色,悄然形成。
與此同時,男人狂野的帥氣在無形中就彰顯了出來。
二十二歲,化裝舞會上,佐羅正和她跳舞。
那個晚上,她笑容燦爛,他的唇角也彎彎……
那畫面,也不知是誰捕捉的,竟是那麼的完美,看得人直發呆。
二十四歲,一派精英人氏的打扮,他在家人面前過生日,一張家族全家福,每一個人都笑得歡快,獨他神情清淡,也不知在想什麼,眼神飄的有點遠。
二十六歲,他躺在一處軟榻上,正閉目養神,少女氣息濃郁的蕭璟歡過來蒙住了他的眼睛。
兩兄妹的親呢感,是那樣的明顯,讓人看著,為之羨慕。
另有一張,靳恆遠和蕭至東在下棋,蕭璟歡在邊上倒水,一家三口看著和諧的不得了。
可看又了看,不知怎麼的,她總歸覺得像是少了什麼似的。
末了,蘇錦又細細翻了一遍,終於知道少了什麼?
少了一個女主人:一個能讓這個畫面更完整的重要組成。
是的,整本相冊,有靳恆遠的單人照,有兄妹倆的雙人照,有母子三人的親子照,也有父子三人的生活照,獨獨沒有一張一家團聚的團圓照。
而之後呢,什麼都沒了……
還剩下好幾頁的相冊,一片空白。
莫名的,她輕輕嘆了一聲:
靳恆遠這已生活過的三十二年,雖然生於富貴之家,可除了八歲之前,他在照片上所呈現出來的心情,並不快樂。二十六歲之後更是完全沒了家庭之樂。
這真有點讓人傷感。
「看什麼?」
靳恆遠取了衣服回來,擱在沙發上,欺了過來。
「相冊。」
蘇錦揚了揚手中物,然後,翻到第一頁說:
「你小時候好可愛,可越大越不會笑了。八歲開始就裝酷……」
「是嗎?我不是笑得挺好!」
靳恆遠瞄了一眼之後,故意給了一個誇張的笑。好假。
蘇錦馬上笑歪了,指著他那笑容說:
「你人前人後完全是兩個狀態。」
靳恆遠把人摟進懷去親著:「在你面前還要活得那麼的累,那多沒意思?」
也是。
這句話,真是太讓人有優越感了。
她不覺笑開了花。
「怎麼樣,看了這麼多,最喜歡哪一張?」
他把相冊拿到手上,很久沒翻了。
其實,他不大喜歡看這本相冊,但是因為這是媽媽的喜好,所以,他在父母離婚之後,若拍了什麼有紀念意義的照片,還是會影印兩份,一份繼續插在這裡,另一份送給母親。
只是每一次翻它,他的心就會莫名的難受,所以,他少有欣賞過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