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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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張……」

  她翻眼了六歲半時那一張:

  「這小毛頭是誰啊?你為什麼沖她這麼笑?居然還偷親她?」

  靳恆遠細細看了一眼,無語看她:「……」

  心頭自是驚訝的。

  這麼多張照片,她一眼喜歡上的竟會是這一張。

  「居然打小是個小色坯呢?」

  蘇錦猶在那邊低低取笑。

  「瞎說什麼呢?那個時候,哪懂色不色的啊……」

  靳恆遠敲她額頭。

  當然了,小孩子是沒有性別之分的,喜歡就用親吻來表示,那是從小父母教育下的產物。

  「反正,我看出來了,你挺喜歡她的……恆遠,她叫什麼?」

  她滿懷好奇的又問了一句。

  「小彎月。」

  他回答,目光盯著她看了幾眼,然後深深打量起照片上的小娃娃。

  「小彎月?」

  她重複了一句,覺得耳熟,想了想,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就是明若溪那個夭折的妹妹?」

  「嗯!」

  靳恆遠點頭,回憶了起來:

  「那天是她做百日宴。

  「我和我媽是座上賓。

  「當時年紀小,具體情況不記得了,只知道這小娃娃,一直哭,我過去一逗,她就笑了。

  「媽覺得我和她挺有緣,非要我和她拍幾張照做紀念……

  「我媽特能哄人,我被她哄得只能配合著拍了兩張。

  「小彎月睡著的模樣,很乖,宴會過後,我去看她,見她睡得熟,忍不住偷親了一下,結果被我那無良的媽媽給抓拍了去……」

  他語氣有點感慨:

  「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有時,我們根本就是父母手上的玩具。我也不例外。

  「我媽最喜歡抓我的糗樣,然後拍下留作紀念。這邊這本相冊上的糗事少了很多,還有一本專門的糗事錄,在我媽那邊。」

  這話,實在讓人心嚮往之啊!

  蘇錦莫名就起了期待之心:

  「以後我找媽借來看……嘻,怪有意思的……以後,我要生寶寶,也要把他的所有成長過程全給記錄下來……」

  瞧,二十幾年後重新翻看時,多有畫面感啊……

  靳恆遠不覺笑了:

  「回頭回北京,我去拿來給你看……」

  以前,他覺得那些照片,簡直就是對他人生的一種折辱,現在呢,待人完全成熟之後,才赫然發現,和親愛的人分享過去的點點滴滴,竟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就這樣,一本相冊,他們研究了好一會兒。

  後來,靳恆遠有電話響起,有公事來擾,去了書房。

  蘇錦則下了樓,想找水喝,卻見別墅主屋的大門是敞開著的,便往外走了出去。

  外頭挺冷,無風,但寒氣很重,滿園子的路燈全亮著,和天上的星星連成了一片——看著挺美。

  她摸了摸雙肩,只穿了一件毛衣,寒氣直透臟腑,心裡則想著:大概是有人忘了關。

  她準備折回,去提醒恆遠打個電話,把燈關掉點,太浪費資源了——

  就在這時,一陣低低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步子,並吸引著她往那邊邁了過去。

  一座精巧的鞦韆上,蕭至東和醉得不省人世的靳媛擁坐在一起。兩個人身上披著一條薄毯。

  「從來沒陪你看過星星,很抱歉,以前總是忙,總想用忙來紆解掉心的空蕩蕩,不想卻把你給冷落了……不應該啊……

  「從來沒陪你去滑過雪,很抱歉,答應過的事,我總是一拖再拖,最後拖得你都沒耐性了,心也跟著冷了,才知道自己傻的厲害……錯的厲害……最後,悔的厲害……

  「從來沒陪你和璟珩、璟歡一起去旅行,說好,一有時間,就去二度蜜月,帶上孩子們,一起去拍很多照片,讓我們一家四口的生活,顯得更有意義一點,因為忙啊……你忙我也忙……

  「去年過生日的時候,歡歡就責怪過我:賺再多的錢,你有什麼用?自己想要的得不到。家不成家,身邊連一個說話暖床的人都沒有,這樣的日子,難道是你想要的嗎?

  「歡歡質問過我:爸,你捫心自問,你過的快樂嗎?

  「呵,怎麼可能會快樂?

  「現在想想,拋開工作,也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快樂的。

  「只是,那快樂是那麼的短暫。

  「可怪得了誰?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但我沒把這些說給歡歡聽。不想她跟著我一起難受。

  「我只想對你說。

  「對的,阿媛,這些話,我憋在心裡太久太久了,一直想和你說,可一直沒機會。

  「也不敢和你說。

  「現在的你,已是別人的老婆,而我只是你的前夫。

  「再不合適說了。

  「只能不說。

  「也幸好你醉的厲害,否則,我也只可能永遠藏著了……

  「現在的我,沒什麼可求的,只盼你過的好。只盼著璟珩和璟歡都如意。只盼著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來世。

  「若人生可以重來一遍。下一次,換我來追求你。絕不再讓你受半點委屈了。我保證。」

  都說愛情不分年齡。

  是這樣的。

  年輕一代,憑著年少,會為愛痴狂;年老一輩呢,他們也曾年輕過,他們自也有一顆火熱的心。

  比起他們這一代,父母這一代的愛情,因為年代的問題,也許表現的會更為的內斂。

  或是因為太過於內斂,缺乏溝通,所以就失之交臂了。

  蘇錦站在那裡,靜靜的聽完,突然對這個曾讓她特別憎恨的男人,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並開始同情起他來。

  身後,突然有一陣風襲來,她轉頭看,不知什麼時候,靳恆遠跟了出來,手上拿著一件大衣,面色寂寂,一片幽冷,也不知站了多久。

  「外頭冷,披上吧!」

  衣服蓋上來時,侵上心頭的是一陣暖。

  蘇錦睇著這個男人:不擅表達的男人,就不擅追求。幸好啊,她家男人,骨子裡繼承的是婆婆那一種敢愛敢恨敢於追求的精神,所以,才有了他們的婚姻。否則……

  「嗯!」

  蘇錦點頭,看著他越過自己,向蕭至東走了過去。

  「都快十一點了。別在外頭待著了。媽媽需要睡覺。您也需要休息。我來抱媽回房睡去吧!」

  蕭至東看著兒子,再看看自己和靳媛的現狀:他把一有夫之婦抱在懷,著實不應該。

  幾絲小不自在在臉上浮現,在看到兒子想把她帶走時,卻輕輕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恆遠,我雖然病著,但抱你媽,我還是抱得起的。我想親自抱她回房,不用你幫忙了……但是……」

  說到此,他的語氣突然一轉:

  「回頭,你媽要是問起,就說是你抱她回去睡的……我不想惹她生氣。」

  他輕輕的求著。

  靳恆遠沉默了一下,答應了:「好。」

  「小錦,你也不許說。」

  他轉頭又看向了蘇錦。

  「我知道了。」

  蘇錦點頭應聲。

  「謝謝。」

  蕭至東道了謝,把披著的毯子取下交給靳恆遠,轉頭睇了一眼一直沉睡的靳媛,一把抱起,穩穩的越過他們,往別墅主屋走了進去。

  靳恆遠目送,眼裡全是苦澀。

  這本該是很溫馨的一幕。

  可現在呢……

  他們只是一對離異多年的夫妻,若沒有婚姻在身,尚好,可是……他們卻是各有婚姻的人。

  蘇錦不由得為之惋惜。

  這個家啊,不該就那樣散掉的。

  如果當年,靳媛沒有離婚,也許,一切還是可以挽救回來的。

  可現在呢,這算什麼呢?

  她上去,輕輕擁住了丈夫:此刻的他,心裡想必很難受吧!

  「命運很會戲弄人。」

  他摟住了她,感慨了一句:

  「所幸,它戲弄了我之後,又把你還給了我?」

  一個憐惜的吻,落在她的額頭。

  月光下,他們用剛剛父母披過的毯子,裹起了彼此,寒氣深重的夜色里,有一團暖包住了他們。

  他抬頭看了一眼星空,忽就抖落了一身落寞:

  「陪你看星星,怎麼樣?」

  她依偎著以取暖,說:「我們要看一輩子星星的。不急著在大冷天看。我想被窩,想你了……」

  這話聽著,怎麼怪怪的?

  「想我?」

  「嗯!」

  「我不是在你身邊嗎?」

  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睛晶亮的睇著。

  她呢,眸光閃閃的,輕輕的回答了起來:

  「我想床上的你了。」

  有點小不要臉。

  呵,但她還是這麼說了。

  他立刻笑了,笑的不知道有多開心:

  「好,馬上為你服務。」

  「還有……」

  「什麼?「

  「我想要孩子了……」

  她抱著,一動不動的。

  「受刺激了?」

  他笑著擼她頭髮。

  「突然想看看我們的結合體,百日時會有怎麼一個蔭樣。」

  果然是受相冊刺激了。

  「那你的公司怎麼辦?」

  「一步一步慢慢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有新生的鬍髭在暗長,搓在手心上,有點小癢:

  「我不能為了工作,而耽誤你做爸爸。

  「什麼樣的年紀做什麼樣的事。錯過了這個時間段,再做那樣的事,那是一種可悲。

  「比如,年輕的時候,我們就該穿得漂漂亮亮,就該釋放我們的青春,我們的熱情;等到我們年老了,青春不再,美貌不在,你再如何穿得漂亮,都不復當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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