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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濬道:「到那時候可沒有那麼多人慣著你了。」

  文哥兒的萬丈豪情瞬間被戳破了,一下子癟了下去。他坐回丘濬身邊說道:「您就不能努力活長久一點,爭取多慣我個二三十年!」

  丘濬瞪他:「我什麼時候慣你了?」

  文哥兒才不管他的嘴硬,又精神抖擻地把兩篇文章揣回了翰林院。

  謝遷等人一看文哥兒活蹦亂跳地跑回來了,眼睛還賊亮賊亮,顯見是一句都沒挨丘濬的罵。

  想想也是,丘尚書他老人家自己也是常出驚人之語的傢伙,說不準他讀了文哥兒的文章不僅不會罵,還會覺得文哥兒寫得挺好。

  不過不得不說,文哥兒還是現在這模樣瞧著更順眼,早上那蔫了吧唧的樣子叫人怪不習慣的。

  謝遷知曉文哥兒因為什麼事才生出寫檄文的想法,自是更不會怪他亂來。

  如今他便看不得身邊的人受苦,想來日後當家了能護著家人,當官了能護著百姓。

  誰能不喜歡心性這樣好的小孩兒?

  他們作為長輩能做的也只有姑且先替他遮風擋雨,叫他能好好長大成人。

  昨天半夜剛地震一場,朝中諸人都還沒空關注檄文的事。

  劉健勸下了朱祐樘,接下來的賑災諸事便順理成章地交由他負責了。首輔劉吉心情不是很好,下衙後聽人說京師出現一篇由丘濬他們發出來的「檄文」。

  一聽到「丘濬」兩字,劉吉頓時眉頭一跳。

  新仇舊恨一下子湧上心頭來。

  這個老丘,他看著很不順眼。

  劉吉叫人把那篇所謂的檄文拿來看看。

  讀過《討「金蓮癖」檄》,劉吉冷哼一聲:「堂堂尚書關心婦人足,成何體統!」

  至於署名是個四歲小子,劉吉壓根不信。這樣的文章是四歲小孩能寫出來的嗎?肯定是旁人教他寫的!

  誰教的?

  這裡頭官最大的就是丘濬!

  劉吉曾經致力於打擊言官,發落了一大批彈劾他的傢伙,騰出來的位置沒少安插自己人上去。

  如今劉吉占著首輔之位,雖說還是有很多人愛和他對著幹,可也有不少非常聽話的走狗。

  這不是巧了嗎?正好京師來了個地震,肯定是丘濬這老東西在其位不謀其政反而去關心婦人纏不纏足,以至於連老天都看不過眼了!

  劉吉暗中叫人把文章送去一位言官家中,叫他抓緊時機參丘濬一本,最好能把丘濬攆到南京去。

  他早看這老東西不順眼了!

  劉吉這邊吩咐人羅織丘濬的罪名,李東陽他們也沒閒著,都準備接下來能寫詩的寫詩、能作文的作文。

  不過在那之前他們回到家後先與妻兒說起此事,看看家中上下的足紈能解不能解掉。都要寫文章了,總不能自己喊別人放足,自家人還一直纏著足紈。

  這要是被旁人知曉了,不得罵他們說一套做一套?

  明朝中期尋常人家纏足不過是從小纏上足紈,好讓女孩兒的腳掌可以纖細一些。等成年後腳掌不再長了,大多可以解去足紈正常行走,遠沒有發展到清朝那種需要終身纏裹的斷骨式纏足。

  除去夭折的次女,李東陽家中還有兩個女兒,長女已經出嫁了,他與妻子朱氏商量的就是能不能把小女兒的足紈解了。

  小女兒年方八歲,正處於纏足的關鍵時期。

  這會兒解了足紈,小孩子的腳長得老快了,絕對能一天一個樣。

  到時候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朱氏猶豫地說道:「這怕不是會影響她說親……」

  李東陽嘆著氣說道:「便是不解,旁人也會認為我們家沒纏足的,何苦讓她白受罪。」

  他本不怎麼與朱氏說起外頭的事,現在事關女兒,他便把檄文的事與朱氏講了。

  要知道文哥兒算是把他們的名字全署上去。

  這是有嘴說不清的事,你總不能跑出去反駁說「我們家女兒還是小腳你們別嫌棄」。所以甭管這足紈解不解,別人都會覺得他們家肯定是解了的!

  何況他們李家的女兒,也不必學別人靠小腳來談婚論嫁。

  難道他這個當爹的知己好友遍天下,還擔心不能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嗎?那等以腳大腳小來娶妻的人家,不嫁說不定是好事!

  朱氏聽了,只得應下。

  心裡卻不免有些埋怨文哥兒。

  這小孩兒自己寫檄文寫痛快了,他們家女兒卻不知會不會因此而嫁不到好人家!

  李東陽看得出妻子的想法,並沒有多說什麼。

  就像謝遷所說的那樣,移風易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小的一個風俗,落在每個人頭上都可能是一輩子的事。

  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什麼顧忌都沒有,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把話說出口,做父母的卻是得從方方面面去考慮。

  既然都已經被文哥兒這混帳小子綁上賊船了,如今也只有號召更多人參與這次放足活動,才能讓他們這幾家人不至於太特立獨行。

  只要被拉下水的人足夠多,他們家看著不就正常了嗎?

  李東陽來了靈感,坐到案前奮筆疾書。

  說來也巧,昨夜有個富商罵走了說書先生,特意點了個腳最小的,夜宿花樓鏖戰到凌晨。

  結果地龍一翻身,竟是意外把他那玩意給折了,弄出來後很快腫得跟饅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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