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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障;晚上回去就裹著被子大睜著眼睛,愣是不敢入睡,她害怕做夢。害怕夢到墳場,戰場,亦或是最後的審

  判場,哪一種都很糟糕。那段時間裡,她時常覺得自己像個病入膏肓的精分。弗朗茨也是個傻逼。他居然沒

  有發現那段日子白蓁蓁臉上的妝都精緻了不少,明明從前除了出門逛街,陪他赴宴,大多數時間她連眉毛都

  不畫的。

  六月份回來的沃爾納眼神也不好,也沒及時發現她額頭上冒出的幾顆頑固小痘痘,全是熬夜作的。不過

  算了,她本來也沒指望一個連口紅色號都分不清的鋼鐵直男能記得她臉上的痘痘今天冒了幾顆。

  那些天的情況都還算好,她起碼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為了分散注意力她就開始養花。流火爍金的盛

  夏,在自家花園裡種油菜,天底下除了她找不到第二戶人家。她不能讓人看出自己身上的任何變化,因為她

  知道沒有人會耐著性子安慰她。

  弗朗茨把她當寶貝,出了院轉頭就跑去了集中營。沃爾納口口聲聲說愛她,輕飄瓢的就把戒指打成了項

  鏈。她的存在跟上級的調令相比起來輕的像張舊報紙。他們做不到二十四小時無條件陪著她直到痊癒,鬧脾

  氣會得到一堆堵得她再也開不了口的禮物;鬧離家出走她遲早給外頭的法國人、猶太人、地下反抗組織的人

  按頭打死在小巷口。

  她比誰都清醒。

  清醒地記得自己在乎的人是歷史裡惡行累累的劊子手,清醒地記得他們手裡攥著的每一條人命都會成為

  最後定罪的根本。不論是為了尊嚴還是為了尋求德意志更多的生存空間,錯的東西始終是錯的,滿手鮮血是

  錯,服從命令是錯,保衛家國也是錯。

  沃爾納和弗朗茨的未來,不是死在血跡斑斑的絞刑架上就是耗在無邊無際的西伯利亞里。人們嚮往的和

  平往往不包括納粹,就連白蓁蓁自己,都是從一個沒有萬字旗的時代里過來的。她的存在就是一場否認,否

  認他們生命中付出的一切。信仰,忠誠,榮耀,是勝利者才有能力炫耀的資本。

  白蓁蓁的筆記本里,記載的不是日記。她連日曆都不看,怎麼可能會寫日記?筆記本里記載的是她記憶

  中所有的歷史,是沃爾納和弗朗茨在這些年裡犯下的反人類罪,以及她能聯想到的,最好的結局和最壞的下

  場。她想過毫無顧忌地把筆記本交給他們倆,就算做不到讓他們儘早投降,最起碼戰敗的時候不會絕望到自

  殺;也曾想過把筆記本留到戰後,交給紐倫堡審判庭當做撇清納粹和自己的憑依。不出意外,她將一身無垢

  地過完餘生。

  她考慮了很久,最終誰也沒選,把那本筆記塞進了壁爐里。眼看著跳動的火苗一點點吞噬掉它,連灰燼

  都沒剩下。它從未存在,更影響不到他們的既定的結局分毫。

  醫生開了出院許可,絮絮叨叨的醫囑聽在白蓁蓁耳中跟空氣差不多。什麼早睡,多吃,時刻保持心情愉

  快,她要是都能做到,還至於混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嘛?七七八八的藥出了醫院門就被她丟棄在

  門口的垃圾桶里。布蘭琪一看,轉身就想回去再拿一份,被白蓁蓁一把拽住了手臂。

  「別拿了,這些藥又苦又難吃,藥效還小到幾乎沒有,對我沒用的」

  「比起買藥,你陪我去逛街買衣服吧,順便給你也買幾套,你身上的衣服顏色太單調了」款式還不怎麼

  樣,翻來覆去的黑白灰三色圍裙連著穿。白蓁蓁有時候真的懷疑面前這個人是虛假的法國人,身體裡毫無浪

  漫細胞。在白蓁蓁這裡,布蘭琪的意見採納率通常為零,她並沒有拒絕的餘地。白蓁蓁帶著她直奔巴黎市中

  心,一頭扎進各大商場。先挑一堆給布蘭琪,再給自己挑一堆抱進試衣間。全程不給多嘴的店員留一點說話

  的空間,有看上了就直接扔櫃檯,付錢的時候眼都不眨。沒看上的就掛回架子上,順序就留給店員自己去

  分。掃蕩完了一家店,迅速又奔進了另一家。落在別人眼裡,她已經不是單純來挑衣服的了,根本就是來搞

  批發的,期間還有個心動的姐妹跑過來問她需不需要合伙人。

  白蓁蓁從沒擔心過自己的衣服柜子裝不下,房子裡所有的空房間都可以是她的地盤,必要的時候連沃爾

  納和弗朗茨的房間都能為她所用。反正他們經常一個月都不回來一次,或是回來一趟睡一晚就走。

  有了上次的教訓,意外流產的出院總結在出院當晚就被白蓁蓁燒了。沃爾納和弗朗茨回來的時候都沒發

  現她無聲無息地又流了一次產的事實。他們見到的是依舊一派輕鬆的她,蹲在花園裡哼著歌玩泥巴的她,臉

  頰髒兮兮的,像只皮上天際的狸花貓。弗朗茨親昵地擁住她,毫不介意她滿身髒污的樣子,金髮鬆軟的腦袋

  擱在她的肩膀上,「我懷疑你最近在減肥,摸起來沒肉肉了」

  「我本來就沒肉肉!」

  「你有!在腰上!」

  「我沒有!」

  布蘭琪在旁看的怔然。白蓁蓁的三餐都是她準備的,沒人比她更清楚她一個月以來的食慾有多差,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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