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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他要封公!他甚至應該封一個異姓王!

  他大可以站在主公面前,理直氣壯地對主公說——

  「本初!本初!無我卿不得天下也!」

  那個美麗的幻想忽然破滅了,他也忽然清醒了。

  他還沒有輸,許攸用濕漉漉的,滿是汗的手擦了擦自己的額頭,他想,他現在仍然是位高權重,掌握冀州兵權,他怎麼會輸呢?

  前路是可見的,主公也許不會再令他掌兵,接替他的人很快就要來了。

  他如果老老實實地回去,或者在接替的人選未至時立下一個大功,主公是會留他一條性命的,甚至也可能好言安撫,再賞他點財物。

  但他的家人,他蒙受的羞辱,就這樣算了嗎?

  他往後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得見,再想尋起復千難萬難,他就這樣忍了嗎?!

  不錯,本初既是他的故友,又是他的主公。

  ……但,錯不在他啊!

  「本初負我,」他小聲嘟囔了一句,「非我負本初!」

  留在袁紹帳下的前路是一眼看得見的,他已經看完,便將目光轉向第二條路。

  想要領兵投劉備是很不容易的。

  冀州軍的家眷都在河北,帶著他們投奔基本是不可能的,而劉備與他素無舊情,他雖然通曉冀州軍務,有許多主意可以給劉備出一出,但僅此是不足夠成為劉備麾下第一人的。

  他必須拿出點什麼真東西來,許攸想,他必須能夠幫助劉備,一舉奠定勝局。

  天冷了,該想辦法讓許攸破產了。

  陸懸魚的案几上也放了好幾封信,內容大同小異——許攸藥丸。

  這些信分別是正在帶娃的荀紹送來的,正在籌備軍糧的鐘演送來的,以及躺得很平,根本都不能理解到底哪來情報路子的司馬懿送來的。

  ……劉備那邊送的信是第二天送過來的。

  她看完這些信之後,又去看地圖,看了半天總覺得不對勁,狐疑地拿起這幾封信,挨個聞一聞。

  有的信什麼氣味都沒有,只有灰塵,有的信上帶一點墨汁的氣味,有的信上摻了一點很淡的香,不像是刻意熏的。

  這些信的氣息她都不是很熟悉,直到最後一封,她仔細聞聞,終於聞到了很熟悉的氣味。

  司馬懿進帳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所出仕的這位主君拿著信,皺著鼻子,傻乎乎地聞來聞去。

  「誰養豬了呢?」

  第476章

  陸懸魚把那封信放下了,正襟危坐,一本正經。

  她自覺是很給對方面子了的,因此對方進來之後行了一個姿勢很端正的揖禮,然後規規矩矩坐下,就好像剛剛那一幕壓根沒發生。

  「將軍……」

  她沒忍住,又聞聞自己的手。

  上面混合了許多種氣味,聞起來很微妙。比如說她是從來沒想過那種熏了香的士人的氣息和豬圈的氣息能混在一起,而且是源於同樣一件事。

  於是下首處的謀士又把目光別開了,不僅別開,還一臉的心如死灰。

  「嗯,嗯,我尋先生來,是想問問許攸下一步該如何?」

  「許攸?」司馬懿想了一下,又轉過頭看她一眼,「將軍擅領兵,卻不擅揣測人心嗎?」

  「也不是,」她說,「我畢竟對許攸很不熟悉,況且你整天躺著,偶爾做點事對身體也好。」

  司馬懿的臉短暫地發青了一下。

  但他最後還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將軍若是想輕取鄄城,恐怕不易,待兵臨城下時,袁紹早已有所部署。」

  「那許攸呢?」

  「許攸是個貪婪小人,雖狂妄,卻精明,」司馬懿又想了一會兒,「他若能忍下這口氣,回返河北,方為上策。」

  ……但如果忍不下呢?

  許攸是悄悄渡河的。

  主公的文書還沒下達,他就安排好了行程,而這個行程也並沒有讓他感到受罪。

  他的隊伍很長,足有千人之眾,其中多半是他的部曲精兵,騎的也是軍中最好的戰馬。

  這些部曲謹慎小心地看管著他的箱籠,以及裝了箱籠的輜車,這支車隊人數雖不是很多,但稱得上兵強馬壯,如果打上旗幟,會如同一道華美的彩虹。

  但士兵們穿著灰色的衣服,又在鎧甲外罩了灰布的罩袍,馬車上的箱籠也用油布遮住,甚至連他自己所乘坐的軺車都被如此這般改造了一番。

  遠遠望去,這就是一支隨處可見的,某個世家全家出逃的模樣,神色匆匆,狼狽不安。這很不符合許攸一貫的張狂作風,但的確是他下令如此的。

  土路顛簸,車隊走得又很快,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時機,每天早晚兩餐飯也就變成了一餐,將入夜時車隊才會停下,匆忙地生火燒水,將粟米和鹹菜肉乾胡亂熬一鍋粥,喝過之後就疲憊不堪地睡下。

  到得第二天清早也不必再造一次飯,只要將前一天凝固的粥切了塊,裝陶罐里也行,放在布上也可,最不濟直接用手拿著,一邊吃一邊趕路就是。

  他們就這樣馬不停蹄地沿著黃河,一路向西,實在是辛苦得很,因此不消幾日,許攸那張小圓臉兒就變成了小長臉兒。

  他的臉色發黃,眼睛下也掛著兩個大大的青黑色眼袋,在磕磕絆絆的車上一坐就是一天,下車時經常兩條腿連動也不會動,總要踉踉蹌蹌地走進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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