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不是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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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毅說他喜歡她……這不是笑話嗎,有人的喜歡方式會這樣的嗎?她適合的地方是床上……這是她聽到的最侮辱人的話!

  「可是你明明是去相親,我給你讓路……」

  「還頂嘴,今天和他去了哪裡?接吻了嗎?」

  「沒有,我去陵園了。」冉蜜忍了忍,放輕聲音。

  「那就好,記著,這裡是我的……這裡也是……」

  「你看,你的身體比你的腦袋聰明,會享受……」

  「別說了!」

  黑色的大床,像見不到光的深海,他抱著她,在這深海里翻騰,沉淪,不想浮起,離開這帶給他享樂的地方。

  窗外的光線,一點一點暗去,再有華光一點一點地透進……

  冉蜜來上班,已經是一天後的事了。

  黎逸川這人,你聽話了,乖了,他也就收回了利爪,順著獵物的毛皮輕輕地捋,甚至還有心情賞她糖吃,賜她回去住了一晚……

  一走進辦公室,冉蜜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前些日子,同事們雖然不怎麼喜歡她,可也沒到視她為洪水猛獸的感覺……

  她和幾個人打了招呼,大家都扭過頭不理會她,直到她走到桌邊,才發現桌面上擺著一張報紙,上面有幾張偌大的照片,森林渡假酒莊開涉黃派對,樂東川被刑拘,還有酒店工作人員提供照片,裡面有她的身影,雖然臉上做了馬賽克處理,可是她的衣服和包飾都在告訴這些人,她就是其中一個以色相換取利益的女人。

  「真髒。」

  「真不要臉。」

  女人們小聲議論,用最直接的話來罵她。

  冉蜜把報紙疊好,推到一邊,可才坐下,葉瑾就來了,手指在桌上急促地輕敲,一臉冰霜地說:

  「張總監讓你過去。」

  冉蜜看了她一眼,緩緩起身。

  張總監也在看報紙,聽到她進來的聲音,這才放下了報紙,低聲說:

  「冉蜜啊,你不是扭到腳了嗎?最近就在家裡休息吧,你放心,工資獎金照發。」

  冉蜜頓時就明白了,公司不想要她,可是礙於沈司晨,或者是黎逸川的面子,不敢對她怎麼樣,只有讓她帶薪休假。

  在這種情況下,冉蜜若厚臉皮留下來,那才叫自討沒趣。

  她沉默地站了會兒,從胸前取下了工作卡,輕輕地推到張總監的面前,小聲說:

  「那我辭職吧,不好意思,給您帶來麻煩了。」

  「哎、我不是這意思。」張總監有些尷尬。

  冉蜜抿抿唇,轉身走了出去。

  她在這裡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拎了包就能走。同事們各種難聽的話在身後響起,以此歡送她這不受歡迎的對象,葉瑾的聲音最大,最幸災樂禍,又最陰陽怪氣。

  好吧,脫離這樣的環境,說不定能長壽!冉蜜自我安慰一句,加快了步伐。

  人事的吳小姐正和林利平站在走廊盡頭說話,見她出來,便雙雙扭頭看過來。

  「冉蜜。」林利平沖她叫了一聲。

  「師傅。」冉蜜快步過去,仰頭看著他。

  「要開會了,你去哪裡?」林利平上下打量她,一臉不悅。

  「我辭職了。」冉蜜小聲說。

  林利平怔了一下,接著便長長地哦了一聲,一副意料中的樣子,大小姐有人依靠,又怎麼會做長久呢?

  「不是……那照片,總監讓我休息……」

  冉蜜解釋了一句,可沒說完,有什麼好辯解的呢?她苦笑一聲,輕聲說:

  「師傅,我先走了,謝謝你的關照。」

  林利平和吳經理對望了一眼,拿了根煙出來,在手指上捏了會兒,沉吟著說:「冉蜜,我要跳槽,準備帶幾個人過去,你要不要去?」

  「嗯?」冉蜜訝然看向他。

  「是的,我們兩個都過去,如果你願意……你知道,你手裡有不少資源,完全可以利用,不要浪費了。」吳經理微微一笑,向她發出邀請。

  「可以嗎……」冉蜜又是一怔,突然心臟又開始撲嗵撲嗵跳得有力了。

  能跟著林利平做事,冉蜜非常樂意,林利平是她見過的為數不多的正派男人。

  上午林利平要去新公司送東西,便帶著冉蜜過來熟悉環境,讓冉蜜意外的是,新公司居然在頤美中心的對面,就在十三樓,冉蜜一抬頭就能看到黎逸川的辦公室。

  公司是成立的,意為從零開始,他們將是拓荒者。新公司的福利和平台都比黑虎公司要好。

  林利平過來之後就是銷售總監,吳姍姍是人事總監。不過,林利平對冉蜜提了個條件,他帶的這支隊伍要求絕對穩定,為免大家三心二意,每個人都要求入股,成為和公司同呼吸共命運的一份子。而且林利平這回算是破釜沉舟,拿出了全部身家,成為公司股東會的成員。

  或者這十萬門檻費在林利平看來,她這種有沈司晨做靠山的女人隨手就能拋出來,簡直太容易不過,可實際上對冉蜜來說,這實在是個大難題。

  林利平還要和新公司的人談事,冉蜜先行下來。

  她站在街邊仰望頤美中心,就像仰望觸摸不到的另一個世界,微光撞到巨大的玻璃上,折返回來,落進她的眼中。

  她想,若有一天她能在這裡擁有自己的公司,黎逸川還會說出那些侮辱她的話嗎?

  可是她拿不出十萬塊,也沒辦法找黎逸川伸手,甚至口袋裡都掏不出幾百塊來。你能想像到一個穿著名牌開著寶馬的女人,居然如此寒酸嗎?

  她想到了自己的甜蜜莊園……她真想把那裡賣掉!

  黎逸川占據了那裡,那地方已經不甜蜜了!黎逸川就像一個緊箍咒,把她的生活和軀殼牢牢地捆住,讓她不得自呼吸。

  「冉蜜,還不走?」林利平過來,在她肩上輕拍了一下。

  「嗯,等你,一起吃飯吧。」冉蜜轉過頭來,落落大方地邀請他。

  看著青春明媚的她,林利平反而猶豫起來。

  冉蜜聳聳肩,小聲說:「師傅,給個機會,讓我孝敬你老人家。」

  「我多老啊?」林利平一瞪眼睛,不悅地摸自己的頭髮。

  「嗯,本來只有三十多歲,可是配上你這灰不拉嘰的襯衫和西褲,再襯上你這復古的髮型,沒有四十五,也有四十四了。」

  冉蜜手掩著唇,吃吃輕笑起來。

  林利平的臉上由黑轉青,又由青轉黑,轉過身對著玻璃大門上下地照。

  「有你說的那樣差勁嗎?」

  「走吧,師傅。」冉蜜笑著拉他的袖子。

  林利平這才轉過頭來,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用冉蜜能吐血的懷疑語調問他:「你想啥?」

  「放心好了,我名花有主,不敢四處放電,只是想請你吃飯。」冉蜜忍著笑,真誠地說了一句。

  「哦。」林利平這才挑了挑粗粗的眉毛,跟著她往前走。

  大樓前方五十米就有一家商務小酒樓,直到二人一前一後地進去,停在樓前的一輛紅色寶馬車這時才緩緩放下了車窗。

  林耀摘下了墨鏡,若有所思地看著冉蜜。副駕室里坐的居然是齊梓商,他點了根煙,猛地吸了一口,盯著冉蜜的背影不放。

  「這女人還真是會勾人。」

  「怎麼沒勾著你?」林耀丟開墨鏡,譏笑他。

  「是我不要她,除了會擺白痴的表情,家裡有點錢,還有什麼用?」齊梓商撣撣菸灰,有些惡毒地說道。

  林耀冷冷嗤笑,戴著紅寶石戒指的手指伸進包里,拿出了筆,在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慢悠悠地說:

  「得了吧,分明是因為冉宋武死前,發現你搞公司的名堂,找人打過你,你記恨在心。」

  「你怎麼知道?」齊梓商立刻坐直了身體,緊盯著林耀。

  「小心點吧,別再招惹她,黎逸川現在正養著她。」林耀轉過頭來,很認真地提醒他。

  「黎逸川不恨她嗎?」齊梓商有些奇怪地看林耀。

  「你去問他,好了,我簽完字了,你趕緊下去吧,我還要去辦事。」林耀把簽好字的文件丟過去,不耐煩地驅趕他。

  齊梓商抓住了文件,看她一眼,調侃道:

  「得,耀姐,黎逸川可是和蔡夢婭相過親了,聽說還是老相識,老太太也很滿意,你如果不抓緊,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嘍。」

  「滾吧你。」林耀有些氣惱地瞪他一眼。

  齊梓商這才抓著文件下車,快步走開。

  林耀雙手趴在了方向盤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下了車,快步往那家酒店走去。

  此時才十一點,還不到吃飯的高峰期,酒樓里只有幾張桌坐了客人。

  冉蜜和林利平坐在靠窗的位置,先點了一壺碧螺春打發時間。

  兩個人都不太擅長言辭,又不熟悉對方的生活,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之後,就開始了漫長的沉默。

  「沈司晨是你什麼人?」過了會兒,林利平才小聲問她。

  「什麼人也不是。」冉蜜笑笑。

  「哦。」林利平不出聲了。

  冉蜜看了看他面前空了的茶杯,端起茶壺給他滿上,輕聲說:「師傅,怎麼才能讓別人喜歡自己呢?」

  「你為什麼要讓別喜歡自己呢?」林利平反問她。

  「不受人歡迎,那多可憐啊。」冉蜜抬眼,小聲說。

  「你真有意思,怎麼可能每個人都喜歡你,你又不是活給不喜歡的人看的。」

  林利平似乎聽到了多好笑的笑話,手指轉著杯子,一臉古怪地看著她。

  「師傅你結婚了嗎?」冉蜜雙手撐在桌上,小聲問他。

  「嗯。」林利平點頭。

  「師母的脾氣一定很好吧。」冉蜜笑著問。

  林利平的臉色又黑了黑,粗聲粗氣地把茶杯往桌上一頓,擺足了師傅的架子問她,「你是說我脾氣不好了?」

  「有一點。」冉蜜笑出了聲,她發現林利平這人還挺有意思,標準的紙老虎,其實並不可怕。

  「你結婚了?」

  林利平問她,還真是隨口一問而已,可冉蜜的笑容一點點地消失了,她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林利平一臉愕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問:「真的?」

  「真的。」冉蜜苦笑。

  林利平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十根白玉的手指,乾乾淨淨,連戴過戒指的痕跡都找不到。

  「沒有戒指、沒有婚禮、沒有感情,可我就是結婚了,我到了現在都覺得是一場夢。」冉蜜舉起了十指,在他眼前晃。

  不知道為什麼,她真的很想像人傾訴她心裡的痛苦,儘管這個人是個長得像四十五歲的三十五歲、交情並不深的男人。

  「是誰啊?」林利平再古板,突然也很好奇,誰有這艷福,娶了這小嬌娃。

  冉蜜的唇角抿得緊緊地,呼吸也急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黎逸川。」

  「什麼?」這可真是讓人意外的答案,林利平還以為是沈司晨,或者市里哪個有錢的老男人,想不到是最近冒出的新貴黎逸川。

  「聽說他是蘇氏幕後的老闆,連那裡也是他的。」林利平伸手就指馬路對面。

  冉蜜也扭頭看去,高聳入雲的大樓上,有一間充滿黑色的大房,還一方碧藍的泳池,那是黎逸川的王國。

  「那你還做什麼事?他讓你出來做事?」林利平有點想走人的意思了。

  「你知道什麼叫放養嗎?」冉蜜想了會兒,說了個詞。

  林利平突然就沉默了起來,把這詞用在自己身上,多少有點自我輕踐的意思。

  「菜來了。」服務員端上了菜,還有兩瓶啤酒。

  冉蜜給他倒上了酒,小聲說:「師傅,等我自己能養活我自己了,我的放養可能就結束了,我很笨,請你多教教我。」

  林利平看了她一會兒,有些糾結的說:「他不會來砸場子吧?」

  「但願他不會,我會儘量穩著他。」冉蜜抬起一雙水眸,小聲懇求他,「師傅,我能做好的,請你教我。」

  冉蜜的雙瞳會說話,裡面倒映著林利平有些猶豫的面孔,她一眨眼,就有柔波萬頃,往林利平的身上撲去。

  「這頓你請。」林利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冉蜜笑了,雙手捧著酒瓶,又給他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雙手捧著敬他。

  這是正式的拜師酒,冉蜜得喝。

  她希望從這一天開始,擺脫以前那個窩囊、無用的冉小姐,能把背挺得直一點,再直一點……冉蜜渴望強大,是因為自打冉宋武倒下、齊梓商背叛的那天起,她就沒有安全感了,她只能自己保護自己,自己安慰自己,自己擁抱自己。

  可是天知道,這女人在骨子裡是多麼希望有個男人能為自己遮風擋雨,給她一生無憂!有機會做小女人的,都是男人把她寵進骨子裡的。

  彩色屏風後的另一桌邊,林耀正端著茶杯靜靜地聽,抓著杯子的手微微發抖,連骨節都泛白了。

  黎逸川和冉蜜,原來並不是同居的關係,他們結婚了!

  那她怎麼辦?喜歡了這麼久,難道就這樣被振出局了?她放下了茶杯,描得精緻的眉緊擰了一會兒,又慢慢舒展開。

  蘇老太太不會接受冉蜜,反而這是一個可以擊退蔡夢婭的好機會。

  她迅速鎮定下來,在桌上放下了幾百塊錢,戴上了墨鏡,悄然離開。

  冉蜜和林利平分手出來,頭有些暈乎乎的,酒量這回事和膽量一樣,是要越練才越大。只兩杯啤酒,她就要醉倒了。

  林利平趕回公司去上班。

  冉蜜在公交車站牌旁邊的花壇上坐了會兒,掏出手機打給黎逸川。

  手機響了很久,那邊才慢吞吞接聽,冉蜜借酒壯膽,不耐煩地說了句:「怎麼才接電話?」

  「請問你是……」

  那邊傳來秀氣文靜的聲音,冉蜜怔了一下,又聽對方繼續說:

  「不好意思,逸川去洗手間了,他的手機放在桌上。」

  那麼,對面是他的幾號呢?

  冉蜜揉了揉太陽穴,把手機掛斷,雙手撐在花壇上,低頭看著腳尖,過了一會兒,她又果斷地拔了回去,電話一通,她就脆聲說道:

  「我是冉蜜,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飯。」

  那頭傳來了低低地呼吸聲,這是屬於黎逸川的節奏。

  冉蜜掩住了唇,忍不住打了個飽嗝,然後掛斷了電話。他讓她過得不安生,她憑什麼讓他去N號女人那裡享樂?

  公交車緩緩到站了,她跳下花壇,腳踝痛了一下,趕緊單腳跳了幾下,跟著人群擠上了車。冉蜜呵,她其實也開得寶馬,擠得公車,她到底哪裡不好?要遭遇黎逸川那樣的輕視?公交車擠得像沙丁魚罐頭,她抓著吊環,一路搖搖晃晃,看著窗外的大樓快速倒退。

  公車不到別墅區,她得走好幾站路才會到家。

  坐在保安室里的保安小丁給她開了門,她快步過去,又退了幾步,盯著玻璃窗後的小說:

  「小丁,你幫我查那天晚上監控的事,查到了嗎?」

  保安撓撓腦袋,有些尷尬地說:「你已經問過我了呀,我查了好幾遍那幾天的監控,除了你和你先生,沒有人去過你家啊。」

  冉蜜嘴角牽牽,揮了揮手,「問過了嗎?」

  那晚的九枝薔薇花呵,若你是我的王子送的,趕緊現身,賜我力量!

  冉蜜的全部願望,都在打敗黎逸川這件事上……儘管是她在作夢!

  酒精讓她迷糊,沒過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當然,如果她不打那細細的鼾的話!

  「起來。」黎逸川用腳尖輕踢她的腿。

  冉蜜驚醒,一咕嚕就爬了起來,披頭散髮,雙眼無神,又像女鬼復活!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冉蜜蹲下去,把散落一地的零錢和化妝品收起來,小聲說:「你的卡不能取太多現金,給我點錢用,這裡物業管理也要交費了。」

  黎逸川在床邊坐下,雙手撐著下巴,安靜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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